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当人什么都不在乎,就不会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难过。
七年间,温时熙有时一个人坐在钢琴前,知道他其实没法怨恨哥哥。
虽然哥哥留给他的所有记忆,偶尔会像剧痛一样,突然高烧骤起。
对他而言,那晚的伤痕既不会愈合,也不会被遗忘。
可温时熙知道,就算电话打通,他也什么都问不出口。
哥哥已经不要他了,他的所有问题、不解,都不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只是这样一来……他到底算什么?
他的人生、他后知后觉才发现的年少心动、那些和哥哥一起渡过的漫长岁月,又到底都算什么?
深夜的公海深处,星夜明亮,万里无云。
游轮行驶在洒满月光的平静海面,深夜时分,船舱内的宾客纷纷进入梦乡,到处宁静又安详。
豪华的复式套房内,姜权宇靠在床头,还在想刚刚陈家乐所说的话。
安静中,敲门声莫名响起,姜权宇皱眉起身。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道彻醉的身影,顺着敞开的门板瞬间挤入,晃晃朝姜权宇扑去。
温时熙带着满身酒气,失重中,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嗅到身前人气味那一刻,一道道细碎又胡乱的醉话,从温时熙干裂的口中喃喃而出。
“姜权宇……”
“姜权宇,为什么——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
第42章 醉话
门内, 姜权宇扶住温时熙的身体,眼中一片意外。
他抬头看向站在门外的助理,露出询问神情。
顾助理见状, 立刻朝姜权宇解释道:“温先生喝醉了, 说想要找您。”
姜权宇听着,低头看向怀里的醉鬼。
随即,姜权宇对助理道:“拿杯蜂蜜水来。”
助理点头:“好的。”
助理离开时, 贴心帮姜权宇关好房门。
温时熙口中仍然嘟囔着什么, 因为醉酒的原因,大多模模糊糊的, 根本听不清楚。
紧闭的房门内,姜权宇轻轻呼出一口气,俯身一手环绕在温时熙的腿上,一手扶着后背,将人轻轻托举抱起。
柔软的睡衣布料与衬衫互相摩擦, 布料薄薄的, 体温一瞬相接。
温时熙传出的酒气, 萦绕在姜权宇耳边, 在空气中散开, 又很快随着呼吸, 交换进身边人的胸腔。
温时熙口中细碎不停,姜权宇轻抱着人上楼返回卧室, 边走,边听着那些凌乱的质问。
温时熙每说一句胡话, 总会交杂着一句他的名字。
“姜权宇、哥哥……”
胡乱的一声声轻念,像温柔地叩门一样。
姜权宇走到卧室的床边,托着温时熙的后背, 将人轻慢放在床上。
继而,他起身,看着床上的身影,露出一点无奈至极的神情。
温时熙察觉到原本暖洋洋的热源离开,睁开半眯的眼睛。
羽睫在床头灯的淡光中轻抖,双唇轻轻开合。
“哥哥……”
姜权宇轻声答:“嗯。”
醉鬼又道:“骗子。”
姜权宇微微歪头。
在他的记忆中,他被温时熙这样控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骗你什么了?”
温时熙闻言,眉心轻轻拧起。
他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说着:“我、我有东西,要还给你,然后我就……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姜权宇双眼轻眯,薄唇不自然抿动。
“再也不要看见我?”姜权宇站在床边,双手抱臂:“你的说辞一直没变啊。”
七年前,温时熙就是这样趾高气昂地说他是个骗子,还哭闹着要离开,再也不要见到他。
姜权宇望着小醉鬼的脸,嗓音是一片连自己也没察觉的轻柔:“温时熙,你别太嚣张了。”
至少这七年以来,没人敢在喝醉后,带着一身酒气,敲响姜氏掌权人的房门,在他面前撒这种酒疯。
温时熙闻言,沉默了片刻,缓缓从床上坐起。
他伸手在裤子口袋里胡乱掏了半天,掏出那张他贴身保管带上船的银行卡。
一张写满倔强的脸,被酒精侵占的双眼清透些许。
他把银行卡递到姜权宇面前。
“这里面……是十二万六千块钱,我想还给你。”
上大学期间,温时熙做了许多兼职。
至少,母亲临终前的肾移植手术费用,他要还给姜权宇。
母亲的手术没有进行到最后,仅仅在开始后不久就结束了。
她毫无求生意识,根本不想活下来。
时隔多年,温时熙对那两个穷苦的中年人,其实并没有任何感情。可这是他自己的事,与姜家抚养他不同,不能由姜权宇出钱。
他的名字挂在姜氏集团里,每个月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到足额的社保和高额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