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的这句话,就像是在重复那晚姜权宇说过的话。
“我不需要家人,我只要温时熙。”
温时熙好像找到一点,姜权宇无法生气的理由。
姜权宇不要唐叙,不要任何人。
无论是什么像阳光一样的omega,还是温柔可人的伴侣,全都不需要。
五线谱翻过页面,温时熙对手机那头的买家打字回复道。
“嗯,我也很喜欢博兰斯勒。”
温时熙想了想,又问:“或许,你还不困的话,能帮我听一段旋律吗?”
对面人回复问道:“旋律?”
关于温时熙自己的谱子,他不想在未完成前,给梁敏老师或任何人听,更不想给姜权宇听。
可他想要一点反馈,想知道别人能不能从他的旋律中,听出他想表达的一切。
温时熙:“我录给你。”
手机录音功能打开,静谧的琴音再次响起。
宛如灿烂的光影,映着薄云与潮汐,与深海共鸣。
录音短短几十秒,只有一部分小节。
随着语音消息发出,二层书房中,握着手机的身影轻停在窗边。
耳机中的琴音,每一个音符,都像盛开在骨髓中的浅吟。
迎着落雪,姜权宇的双唇微微张开。
温时熙从没告诉过他,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就创造出了一首曲子。
所以姜权宇原本还以为,温时熙只是想在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前,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而已。
就像温时熙加入交响乐团、报名参加比赛,都只是他选择的一部分。
可耳边的旋律,好像远不止这么简单。
花厅里,温时熙等了良久,对面的回复才终于传来。
雪光照着钢琴前微愣的身影,世界忽而安静。
“这大概是我听过最好听的钢琴曲。”
短短的回复,带着浓浓的眷恋。
“像我和家人一起看过的晚霞。”
-
去维也纳参加比赛的最后三天,温时熙一直泡在钢琴前。
他和姜权宇的关系没有变好,只是谁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
就像两人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被毁掉的东西,所以也不需要修复。
直到出发的前一天,温时熙的手腕因为过度练习,一度发出刺痛的悲鸣。
他忍了半夜,一早起来找辅助护腕,被姜权宇发现,险些被关在房间里。
家庭医生恰好前来复查姜权宇的腿,确认腿上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很快,医生来到楼上,敲门进入温时熙的房间。
比起劳损刺痛,医生先拆掉了温时熙手腕上的纱布。
他手腕上的烧伤终于愈合,纱布被完全拆下后,剩下一道无法避免的难看伤疤。
继而,医生给温时熙按摩了使用过度的手腕,勒令他至少今天一天,千万不要再让手腕受力了。
姜权宇见状,只好推掉原本的会谈,在家看着温时熙。
医生走后,温时熙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听唱片机。
姜权宇稍晚一些,处理完所有要紧事,上楼来到温时熙的房间。
窗帘紧闭的卧室,到处一片昏暗。
温时熙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做,只是眼睛微微睁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权宇站在门边,看着床上那道萎靡的身影。
温时熙像株躲在阴暗和潮湿中的避光植物,就连姜权宇前来,眼皮也没抬。
姜权宇双手抱臂:“航线已经预定好了,明天顾助理会送你去机场,帮你办好所有登机手续。”
一早提前保养好的私人飞机,连涂装都重新喷过,舱内陈设既舒适又奢华。
温时熙:“……哦。”
姜权宇听出温时熙又在闹脾气,问道:“你不是也听到医生的话了吗,你的手需要休息。”
“所以我正在休息。”温时熙淡淡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特意留在家里看着我,我是犯人吗?”
姜权宇歪了歪头,他和温时熙之间不咸不淡过了几天,温时熙好像更任性了。
姜权宇没找到理由,走到床边坐下。
他看了温时熙片刻,眉心忽而一动,把温时熙的手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温时熙也不抵抗,一脸漠然,任凭姜权宇拉出他刚刚拆下纱布的手臂。
残留在白皙皮肤上的丑陋疤痕,在格外昏暗的房内,仍然十分明显。
温时熙一点表情也没有,一言不发,看着天花板。
姜权宇握着温时熙的手:“所以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温时熙不说话。
虽然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他应该十分庆幸才对……可烧伤造成的疤痕,真的太难看了。
温时熙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疤痕是男人的功勋章。
一片昏暗中,姜权宇见温时熙不说话,拉着温时熙的手向上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