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见雪一把将他按下去,盖好了被子。
第一次以这个角度,这个距离看玉惟。
隐隐感觉怪怪的,但朝见雪全然被与玉惟坦诚相待这一点兴奋到了。
他侧躺,手腕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他问:“你问了我,我还没有问你,你对我又是如何看待?”
玉惟道:“以前,我以为师兄不好,时常找我麻烦,行为作派不像修仙人,须得避开,至于别的,也没有太大的印象。”
朝见雪撇嘴:“知道了,你说的,‘无关紧要之人’。现在呢?我要听现在!”
“师兄和别人都不一样。”
朝见雪期待道:“哪里不一样?”
玉惟转过脸面向他:“哪里都不一样。”
他眸中盈盈光点,如灿烂银河。
朝见雪得了肯定,心中高兴极了,想维持形象屏住喜色,还是渐渐笑歪了嘴。
他平躺,再问:“一定要让你说呢?举个具体的例子!”
玉惟声音清浅:“韧若春草,有松柏之志,璇玑慧心。”
“不行!太宽泛了!我要具体的例子。”
“好比……好比蛛魔围困之时,师兄自己突破了魔障。好比幽梦三千渡时,师兄洞若观火。好比水月谷之时,师兄尝试了许多次不肯放弃。再好比,仙门大比,师兄替我不平……”
一个人特别的时候,他做的所有事就都是特别的。
朝见雪笑出了声:“这么好?”
“嗯。”
朝见雪整个人都飘飘然了,玉惟夸人的时候还是很会夸的,把他说得笑合不拢嘴,笑变成了一个傻子。
离得太近,玉惟伸手就能勾住他的一截发尾,柔软纤细,完完全全被包裹在他从来持剑的掌心。
师兄笑得很张扬很放肆,比熟透的浆果颜色更艳丽。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头发被他握住,眼睛望过来时是斑斓的银河,让他头晕目眩。
玉惟看怔了片刻,须臾,再说:“只是有时候,师兄行事有些鲁莽。”
朝见雪嘻嘻道:“我鲁莽你正经,互补型好友绝配好不好!”
玉惟姑且点头,但想起来点头朝见雪也看不见,还是说了一句“好”。
两人并肩而睡,烛影散成一束烟气,另有一段幽梅暗香同荷香相融在一起,朝见雪觉得好闻,便更靠近一点。
玉惟躺得很板正,头发都不带乱的。
朝见雪低下声音,新奇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别人睡一个被窝。”
半晌,玉惟道:“我也是。”
师兄弟相处头一次如此亲密融洽,把过去的芥蒂一说开,朝见雪打心眼儿里舒坦。
他已和主角是同盖一条被子的好师兄弟!
只是没想到,过了两个时辰,一声惊雷乍响,朝见雪醒来,好师弟竟然撑坐在榻边吐血。
第40章 东原
惊雷亮彻半边天空, 朝见雪睡前没有关窗,风雨吹打着窗扇,有越下越大的迹象。
他被玉惟吓得睡意全无, 翻身下榻, 去关上窗户。再看玉惟情况, 他眉梢眼睫都结了霜, 灵力松散的外溢,周身都笼上了一层寒气。
就算这样了,玉惟还是隐忍道:“吵醒师兄了。”
朝见雪看他这个样子, 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你是不是强逼下的丹毒,现在丹毒反噬了?”
所以这人到底是为什么大半夜不好好在静室调养生息,还要披着湿发来他床前站着!
“无事。”
玉惟抬袖擦去嘴角血迹,若不是朝见雪摸出他体内灵力杂乱, 又熟悉春情丹丹毒, 单看他这幅游刃有余的样子,还以为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他一股无名火往心头冒, 凉飕飕道:“你就忍着吧,迟早忍死你!你是不是想走火入魔?也不用叫林长老来了, 我都看得出来, 丹毒根本没好好压住,你忘了之前几个月都是压了一阵复来一阵,明明还没全部压制住, 你为什么还大半夜跑出来找我?”
在他机关炮弹一番轰炸下, 玉惟紧抿住唇,像是随时要栽过去的痛苦模样,开始打坐运气。
朝见雪看他要倒不倒,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他不敢妄动, 坐在一边仔细地瞪着玉惟。
常言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紫薇元君更说得好,这种事情一味的忍可不好。
现在想想,这样实在太不人道了,叫玉惟去解毒也好,总不会一解毒就飞升吧。
他趁玉惟闭目调息,气息好像有所平稳,建议他说:“小师弟,你有没有心仪的人,或者,去合欢宗问问有没有愿意帮你解毒的姑娘呢?”
玉惟猝然厉害地看了他一眼。
“……不。”
朝见雪觉得他太犟,还认死理。
“双修怎么了?双修多好一件美事啊!你莫不是为谁守身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