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见雪:“我知道。他还担心我用法器吃到了甜头,从此就不会认真修行,坐实了废人名声。”
玉惟的目光难得软下来:“师兄原来懂的。”
朝见雪翻了一个白眼:“你当我傻子?”
主峰净心堂挑高极高,仰头往上看,天花板上画着伏魔之役的景象,仙云与魔云两团,彼时仙人的数量还很多,哪像现在星星寥落。
说跪,居然连个蒲团也不给,坚硬的地板上还刻着繁复的仙云仙鹤仙花,錾凿有力,跪上去,稍微细皮嫩肉一点就顶不住。
朝见雪就是那个细皮嫩肉的。
跪了一会儿,问玉惟具体该怎么调气,这才好受一些。
他们跪在里间,外间是筑基前的内门弟子上课的地方。课间时分,就有弟子探头探脑。
朝见雪嫌烦人,低着头不看,玉惟也是一脸肃穆,好像不是来罚跪的,而是来修心的。
“啊!朝师兄,玉师兄。”
听见熟悉的声音,朝见雪抬起头,眼前一亮:“谢小师弟,你也在呢?”
谢秉元捧着一卷书,见此情景,不明所以道:“二位师兄是在?”
朝见雪自然道:“被师尊罚跪了。”
“玉师兄竟然也?”
朝见雪:“什么意思?”亏他还以为你谢秉元是个好小子。
谢秉元立即改口:“慕元真君怎么这样……”
他眼睛聪明一转:“真真师兄回来时,与我们说了水月谷一事,莫非,那名外门弟子,是朝师兄吗?”
朝见雪对他低声一笑:“小师弟好聪明!嘘,此事不好外传。”
谢秉元点点头:“我自然知晓的,真真师兄这两天心情不好,因为水月谷一事把自己关在闭关洞府里不出来。”
玉惟诧异道:“李师兄竟如此介怀?”
再上了一节课,谢秉元又来,问:“明日我还在这里上课,师兄需要我带什么吗?”
朝见雪热泪盈眶,是感动的。
“好师弟,你真好……”
但想起师尊的话,他对自己硬下心肠。
“什么都不必。”
外面晨钟暮鼓,两人在地上的影子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最后身前两排烛火燃起来,摇摇晃晃的烛影。
朝见雪昏昏欲睡,每每要睡过去,就听玉惟叫一声“师兄”。
声音不大,但质若清风,立刻将他从昏倦中拉出来。
朝见雪望着眼前的烛光,渐渐在他的视野中留下挥之不去的影子。他过意不去,问:“虽然我让你帮我隐瞒,但也没让你和我一起担罚啊,你为什么?”
玉惟:“与师兄无关,我帮师兄隐瞒就是错,这是事实。”
倒也没必要这么公正。
朝见雪:“你何必呢?”
玉惟声音无悲无喜:“我有一事要问师兄。”
“你问吧。”
“花泽花道友,与师兄何时认识的?”
怎么说到花泽去了?朝见雪莫名道:“就那日富香楼,和你们见到那日。”
玉惟又问:“师兄……与他可有做什么?”
这可是赤裸裸的污蔑。
“做什么做什么!”朝见雪一下子急了,“你也这样看我!我还要说你和他一起去打水你对人家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玉惟看他:“我没有。”
“谁知道你有没有!反正我没有!”
“他为何要谢你,他让我转告你,多谢你让他安枕。”
朝见雪急地拍大腿:“误会误会!合欢宗的人说话怎么这么让人误解啊!是我将房间给了他,他才谢我。”
“嗯?”玉惟挑起眉,烛影中平添几分素日不见的姝色,“我记得那日师兄说,自己是没有房……”
而且回想起来,那日,一口一个“玉师兄”,原来也是从朝见雪口中说出来的。
朝见雪自暴自弃了,道:“我当然没有那么头铁敢自己进秘境,肯定要找你一起啊。”
明明是正常合逻辑的话语,落在玉惟耳里,又是别样的一番意味。
他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没想到师兄这么相信我。”
朝见雪又说:“总之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
“原来如此。”玉惟矜持顿首。
头几日,朝见雪丹田内的灵气还充盈,熬过了第一个晚上的困倦,就明白了熬夜修仙的精髓,整个脑子清醒万分,甚至还有些飘飘欲仙。
可过了第五日,他的灵力运转开始紊乱,不时岔气,左边岔一口,右边岔一口,就是运不到该去的地方。
便开始眼冒星星,一会儿肚子饿,一会儿眼皮子搭上。
蜡烛五日燃尽,有弟子又来换新的一批蜡烛。
朝见雪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看玉惟神色依旧如常,甚至还能正常调息运功。
他偷偷调出丹田内的千里明心,认真修习一番,身体才有了点支撑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