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随即,腰间的力道一松,玉惟居然放开了手,移开目光说:“回去吧。”
朝见雪疑惑了。
欲擒故纵?还是不想在无为宗亲他?
自从从伏魔关出来,玉惟就不对劲,先是不想尽快公开二人恋情,现在连亲都不愿亲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七年之痒也不至于,他们重逢以来也没多少日子,难道是上了床就翻脸不认人?
玉惟怎么会是这种人?朝见雪着实很疑惑。
夜晚来临,他特意换上了薄薄的寝衣坐到玉惟身边,后者正在看书,见状,竟克制地站起来,说要去外面走走。
朝见雪一气之下紧闭上门窗,抱臂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玉惟依旧没有看他,说:“这是在无为宗。”
朝见雪道:“这里是我的清雪筑!外面又听不到!”
玉惟不语。
朝见雪认真问:“你是不是要始乱终弃?你要是真有这想法,我就拿喇叭去你一叶舟喊你始乱终弃让你颜面无存!”
玉惟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来拥住了他:“师兄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先处理。”
话本里所有始乱终弃的男人都是这么说的,朝见雪还是有气,抬脚一踹,自己闷头睡了。
望着他的背影,玉惟喉头发苦。
他抱袖走入院中月下,盘腿席地而坐。
“不用再挣扎了,”识海里,某道阴气森森的魔音阴魂不散,“他就是因为可怜你快要入魔才与你在一起,等你入魔后死了,他不会记得你…… ”
玉惟冷声:“我不会入魔。”
“咯咯咯,万一呢?”它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怕自己入魔会害了他,就像亓梧害了应弦歌一样……我可以和你做一笔交易……”
“闭嘴!”剑光在识海中穿梭,但找不到它的影子。
从伏魔关出来的瞬间,玉惟就意识到了,最后一缕大魔的魔意发现了他识海中本身生出的魔气。它被绞杀,却没有死透,趁机钻了进来,妄图侵占他的意志。
“只要你让我留下,我可以让你成为天下之主,还会给你自由,这不是很好吗?整个伏魔关的魔气任你攫取,都不必费力修行,就能成为玄真界的主人,就能够掌控一切,包括朝见雪…… ”
魔音滔滔不绝,忽视剑意的围追堵截。
“修仙飞升多孤单啊,我还可以帮你让他也长久地活下去,他是半妖,就算能到渡劫,也抵不过雷劫,自古以来的半妖都是如此。”
玉惟周身发出阴寒的冷气,惟一剑在不断颤栗,渐渐也被一层薄霜覆盖了。
识海中,剑意所到之处,每一寸都凝成寒冰,他决绝地要将魔气找出来,可魔音从四面八方,甚至有回音阵阵,难以辨别位置。
玉惟突兀想起了幼时恪守规矩礼教的自己,一言一行,周遭的一切无比安静。他的确不快乐,所以对打破常规的阿舅格外亲昵。
后来一叶舟遭逢祸事,长老要少年的自己即刻成为家主,他觉得恐惧,他知道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往后的生活便是一潭死水,所以他只身离开了一叶舟。
这是作为玉惟的第一次反叛,是恐惧,对抗了长老强行赋予他的使命。
第二次,他对抗师门,挣脱了那个其实有些怯懦的自己,这是他从师兄这里学到的,也是被吸引的原因,是勇气。
而现在,入魔会是更好的选择吗?
它察觉到了玉惟的松动,露出即将得逞的笑意,从识海中现了身。
可是,一道凌厉的剑意直飞而去,终是将它重伤,魔意不甘心地冷哼一声,消匿了踪迹。
玉惟睁眼,擦去了唇边流出的血色,这血颜色极深,是已经伤及他的紫府修为。
所以,这一次他刺中了魔意,但他依旧没赢。
玉惟平息了筋脉中翻腾的灵力,天光已经熹微,云影从暗到明,晨风涌动。
他回到清雪筑中。
朝见雪一夜睡得并不踏实,因此早早就睁开了眼,扭头一看,玉惟守坐在自己榻边,支着下巴睡着了,眼下竟有点乌青。
“……”看了一会儿,他心软下来,嘟囔一声“傻子”。
朝见雪腾出位置,将他抱上床,又觉他手格外冰凉,于是放在手心捂着。
有玉惟在身边,这一次的回笼觉倒是踏实了。
二人正在无为宗居住的消息传遍了无为宗上下,弟子们都很好奇,一位妖域的妖君,一位东原玉舟主,究竟是长成什么样子。但有南山几人坐镇,弟子们都不敢上来打搅。
又过了一日,紫薇元君忽然现身无为宗,带来一封绝笔。
是栖山的绝笔。
绝笔中写明了当日亓梧入魔的因由,玄真界更是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