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愕,再去找昨夜两名仙人身影,却已经找不到。
等国民一觉醒来,一夜之间,象征国祚的麒麟像不见,更别提国君暴毙,更给整桩事情留下引入深思的遐想。
密密的林叶中,朝见雪拨开挡在面前的枝条,行动如风。
玉惟在他身后唤:“师兄!”
朝见雪心急如焚,他猛地停住了脚步,转头对玉惟说:“我觉得愤怒。”
“替鹿妖怒?”
朝见雪摇摇头:“我也在生它的气,它修行了数百年的道行,积累的妖力,就因为盲目地相信了人,才毁于一旦,最后竟然还是放过了那国师,我咽不下这口气。”
玉惟认真看着他,缓和道:“它的所有选择都遵守了它的初衷,遵守了它的道。”
“做善事的初衷?它想做善事,就该离人远一点!离人近了,最后不还是变成了这幅样子,被人骗了,被人耍的团团转,人本来就不值得相信,谁知道哪一日对方就会□□两刀…… ”说着说着,朝见雪住了口,因为他想起自己以前对玉惟做的事。
所以看,连他自己也有发心不纯的时候。
他完全口无遮拦,对玉惟暴露出自己想法的阴暗面,他的确是潜意识里觉得所有人都不可信,包括玉惟。
朝见雪不说了,低头沉默地往前走。
玉惟拉住了他,他的掌心冰凉:“并非所有人都不能信。”
朝见雪用鼻音“嗯”出一声,瓮声转移话题道:“尽快找到它吧,它那个样子,可能快要死了。”
寻着残存的妖气一路寻找,结果不好,居然找到山林中一户农户。
朝见雪拉着玉惟在林中躲起,从窗中看去,先是看见了一个打水的男子,男子面颊深陷,咳嗽不断,像是得了痨病。但他头顶隐有黑气,眼见着是快要因病性命不保。他打了水,脚步虚浮地走到一张木床前。
再定睛,床上奄奄一息躺着的,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童,就着递到唇边的水,一小口一小口地吸吮。
朝见雪一眼看出这小童正是鹿妖的化形。
怎么又跑到人边上去了?他恨不得把鹿妖从屋子里揪出来,刚撸起袖子要动作,就被玉惟按住。
他说:“到不得已时,师兄再去也不迟。”
朝见雪咬了咬牙,翻身上了树坐下,玉惟看出他在生闷气,也上了来,与他并肩而坐。
屋中还有一人,是男子的妻子,语气嗔怪:“你怎么从山里捡了这样一个孩子回来?本来家里就没钱,还要养着他吗?赶明去买药的时候,把他送走好了。”
男子懦懦说:“我问过了,他无父无母,挺可怜的……”
“你难道想?”
“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
妻子白眼道:“你的咳疾要买药,家里可没有这么多余钱养一个孩子。”
男子犹豫了一番,最终没有说话,妻子也不说话了,吹熄了烛火。
朝见雪舒了口气道:“等他们将鹿妖送回山下,我想把它带去妖域。”
玉惟点头:“也好。”
二人密切关注着小屋内的行动,然而第二天,鹿妖醒了,睁开眼睛对男子说了一句话,让朝见雪又怒了。
它说:“我是妖,我的心头血能治愈你的咳疾,你能照顾我五日吗?我会报答你,但我不会将心头血给你。”
朝见雪觉得它不知是脑子里哪里出了问题要自找死路,对男子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引诱,反正它现在虚弱,只要他下了手取下它的心头血,就能换得痊愈,何况对方是妖,完全不需手软。
鹿妖是在求死吗?
朝见雪实在忍不住,传音到鹿妖身边,对它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鹿妖睁开眼睛,说:“我知道的。我只是不甘心。我不认为人都是坏的,当初那个人也是真的很认真地遵守了他要替我立像的承诺,只是后来变了而已,但我相信不是所有人都会变,这个人救了我,就让我再赌一次吧,反正我妖力快要散了,要是赌输了,我就不想了。”
“太蠢了!太蠢了!”朝见雪骂它,但他显然骂不醒一个自己找死的妖。
他气鼓鼓地抱臂,打定主意,要是男子一对鹿妖下手他就要出手。
玉惟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幽幽说:“我倒是觉得他不一定会动手。”
朝见雪忍不住:“异想天开。”
玉惟说:“人之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但每个人都有坚守的道,这男子有善的本色,只看一念之差而已。”
朝见雪对此不置可否。
他蛰伏在林中,势要及时救下这个不知死活的鹿妖。
五日转瞬即过,这期间,男子好几次都有了动作,鹿妖又一直昏迷不醒,终于到了最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