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了他的问题, 玉惟也只是挑了挑眼角:“为何不能?”
朝见雪说:“毕竟别人是在夸你。”
玉惟淡然道:“出行在外,不能喜忧形于色,这时玉氏的家规。”
朝见雪懂了。
所以从前他以为玉惟是装,是被夸得麻木成习惯了, 其实不然, 是从小的严苛教育令玉惟养成了不动声色的个性。
他顿住脚步,认真对玉惟说:“你只是习惯了这样, 但你喜欢这样吗?想哭想笑都是不要紧的,也不管是不是在出行在外, 都不要紧的。因为你是一个人, 人有喜怒哀乐是多正常的一件事,你现在更不是那个必须时刻端正的玉氏家主。”
玉惟动容地看着他,连眨眼的速度也放缓了, 情不自禁地唤:“师兄……”
他心中的某个地方更加深陷, 不可自拔。
难得来一次人界,玄真界自是什么都有,但人界形形色色的人与物相较起来有前者难寻的古朴踏实。
一切都是祥和的。
二人走至高处眺望,这城池的布置也是错落有致, 东西南北四方座,最中间一座王宫,城墙上暗红色的旗帜随风飘扬,城墙下则有带水环绕。
只是在王宫最中间,竟有一座类似麒麟的雕像,像是通体用金玉雕砌而成的。
“这个国家信奉麒麟?”朝见雪望过去,太阳的金光打在麒麟身上,闪亮无比。
玉惟道:“应当如此,这里是麒麟国。”
信奉什么就用什么做国名,如此粗暴的取名方式朝见雪也是服气的。
仔细看,就连旗帜上的图案也是角一样的东西。
可是人界真有麒麟吗?
在玄真界,麒麟也只是千年前的传说罢了。
玉惟摇头:“麒麟那般瑞兽需要汲取日月精华为生,如今的玄真界都见不到,更不可能存在于灵气稀薄的人界。”
不过也无需大惊小怪,或者是这里的先民见过麒麟,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信仰。
“莫檀舟来了人界,便是在此麒麟国,我想莫泽之应当会在这里。”
玉惟掐诀,灵识霎时延展开去,他紧闭双眼,朝见雪等了一会儿,见他微微摇头。
“找不到。”
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因为没找到有些气馁,朝见雪安慰道:“找不到没关系,慢慢来吧。每月十五时月圆,人界的灵气会更加显眼些,再大不了,我们等莫檀舟来,来个瓮中捉鳖也好。”
正是因为一时半刻找不到,他们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看这人界的生活。
麒麟国的百姓说起来,都道还好生在麒麟国。
酒楼中的客人侃侃而谈,说隔壁小国的日子苦不堪言,国君横征暴敛,贫苦人家几乎吃不起饭,做了流民在两国交界处讨生活。
“麒麟大人保佑!国君陛下保佑!”众人情不自禁感慨。
一只肚子圆滚的白犬来到朝见雪二人桌边,吐着舌头哈哧哈哧地炯炯盯着他。朝见雪看它可爱,捏了片盐水牛肉沾水,喂它,白犬的尾巴摇得几乎要起飞。
同在一界,人与人的差别比人和狗的差别都大。
暖风熏熏,再加上人界灵气不足,短短一个时辰,朝见雪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全身都倦倦的。
他将视线投向窗外,树上的蝉鸣聒噪,躲在刺眼的日光隙影里只哇乱叫。
有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孩站在树下扑蝉,手拿一根又长又细的竹竿兜网,啪的一下打下去,蝉惊走两只。
“啊——我说了轻一点的嘛……”小孩儿埋怨道。
又要再来。
朝见雪看着有趣,指尖一点,一蝉自动落入兜网,把两个小屁孩激动坏了,也只哇乱叫地举着网往酒楼后的院子里跑。
“师兄…… ”见他眼眸含笑的模样,玉惟也嘴角噙了笑意。
“我小时候超羡慕这样在外面乱跑乱跳的小孩的。”朝见雪忽然感慨而发。
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玉惟并不知晓,但朝见雪在这个世界也性格古怪,他可想而知师兄没有过这般轻松自如的孩童经历。
玉惟说:“我也是。”
朝见雪疑问地“嗯”了一声。
玉惟认真说:“从前在一叶舟时,我也很羡慕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但他们只能是我的同修,不能是我的同伴。
“后来去了无为宗,我也自然遵循这种长久以来的习惯,你是我第一个想要走近的人。”
他现在居然能这么顺其自然地表白,朝见雪压不住嘴角,笑嘻嘻地撑着下巴看他。
玉惟说着,耳垂上也明显有了绯色。
朝见雪见状,鼓励他说:“嗯嗯,那你告诉我,你何时喜欢我的?”
玉惟别开了视线。
朝见雪在桌下的腿晃晃悠悠地骚扰了一下他,吊儿郎当道:“告诉我嘛告诉我嘛——我特别想知道的,小惟小惟,小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