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的人看着,心智不坚定便会完全心慌意乱了。
陆续有人成功结出一层薄霜,不出例外都大捏一把汗,而后喜上眉梢,等待玉惟来看。
玉惟踱步的步伐却未停。
朝见雪看时机成熟,也装作凝神的样子,手指一点。便见一点霜寒从荷叶处迅速向上攀附,在顷刻之间就将一整朵花都冰封住了,而后咔嚓一声,荷花碎开。
轻轻松松。
雪白的衣影刚好走到他面前。
朝见雪毫不畏惧地抬头与他对上目光。玉惟不加掩饰地审视他的作品。
周围人窃窃私语,先前嘲弄陆仁资质的人小声对同桌说:“就是他,奔着舟主来的。”
秦采回头瞪他一眼,他得意地撇嘴,继续说:“花都碎了,舟主定要赶他出去。”
秦采也是担心,册上只说要结霜,陆仁却结了冰,还碎开了,这不太好。
却听玉惟对陆仁道:“你,即日起随我入白玉楼。”
众人都惊疑不已。
朝见雪默默开始收拾东西,哪里有不好呢?
入门是结霜,化冰则是进阶,若是有人能在一开始就展现化冰的潜力,即使没控制好碎了,也是天赋出众了。
他了解玉惟,他是个在修行上很苛刻的人,选弟子自然也会选最好的,他就做那个最好的。
这样就有了更多绑人的机会。
方才嘲弄他的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与转过头的陆仁对视,仓促之间想要躲开视线,却见陆仁那张略显平淡的脸上对他露出了一个亲切和蔼的微笑。
和蔼——稍显离谱,但就是这种感觉。
那人怔在那里,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懊悔。
临去白玉楼前,秦采好生不舍,虽然他也想被选中,但陆仁去了,他也只为他高兴,嘱咐他说:“以后你去了白玉楼,可不要像以前一样晚上偷溜出去。”
朝见雪心生温暖,送了他一瓶丹药说:“祖传的丹药,以后你闭关用得上。”
秦采接了,道:“谢谢你啊。”
走去白玉楼的路上,青荼柳在朝见雪手上动了动:“得了你给的丹药,这小子运气真好,你不怕他不识货扔了呀。”
朝见雪说:“我自给我的,不问后续。况且,不是他运气好,而是这样的真心不多见。”
他又说:“你趁这机会走吧,玉惟眼神好,在我身边你比较危险。”
青荼柳傲娇地哼了一声,滑下他的袖子,飞快地钻进一边荷花池水中,细细地没了踪影。
回廊地上一丛又一丛的荷花枝影,朝见雪抱着包袱跨过去,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曲儿。
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从白玉楼正门进入,玉惟竟然在堂中等他。
他乖巧地喊了声:“舟主。”
玉惟冷淡地应了一声,道:“不必唤我为师,我只教你三十年。三十年以后,无论你学到何种境界,都要替我管理一叶舟。”
“?”如此重任突然砸到朝见雪脑门上,他不解:“舟主要离开?为何是我?”
他怎么把一叶舟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一个陌生弟子?
玉惟平静道:“旁人所言和你的表现我都看到了,心性佳,天资亦不错,所以暂时选定你。”
朝见雪惴惴,想问又不敢问,他将一叶舟托付出去,究竟要做什么?
他要离开玄真界吗?
但眼下,朝见雪只得诺诺说是。
玉惟再问:“你叫什么?”
“陆仁。”朝见雪忐忑了一下。
某种奇异的熟悉感顿生,玉惟深看他一眼,平平无奇的名字与平平无奇的脸,并无什么特殊。
然而,陆仁唇上一点血痂令玉惟的眉心微微一皱:“你嘴上怎么伤的?有道侣?”
朝见雪矢口否认:“路上摔了一跤,撞在石头上了。”
“那便好,这三十年里,你须得专注修行,不可因情爱分心,可记住?”
朝见雪点头:“记得了舟主!”
玉惟一拂袖:“随我来。”
他带他来到了白玉楼的第二层,朝见雪一踏进去,仿佛进入了知识的海洋。其中无数藏书汗牛充栋,书架一排接着一排,有如浩瀚星河,叫人心生敬畏。
朝见雪回想起曾经被慕元师尊逼着背书的凄惨场景,心中凉了半截,不会现在要被玉惟逼着背书吧?
玉惟往前走了几步,不见陆仁跟上他,回头催促了一声,陆仁才白着一张脸跟上来了。二人走进里间,朝见雪一看,这回好,没有外面那么多书了,只有三卷书册。
玉惟道:“这是我编纂的寒魄苦莲功法心得,你如今入门已不必再学,就从第一卷第二辑开始看起,往后也住在这里,若有不懂之处,上来找我。”
说罢,他就离开了,留朝见雪一人对着这三卷书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