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思绪正飘散,灵活的鬼藤似乎胡乱领会了衣绛雪的意思,绕着棺材长了一圈圈,径直把书生给绑上了。
裴怀钧正把家鬼搂在怀里哄着,还没反应过来,“……小衣,这是?”
他举起一双被藤蔓打了蝴蝶结的手腕,欲言又止。
“那、花为什么乱长,明明刚才可乖了——”
鬼发呆,鬼不明白。
衣绛雪控诉道:“我明明有很好地消化鬼气。”
“小衣,是想绑着我,不让我走吗?”裴怀钧看向衣绛雪,似乎在含着笑打趣。
气氛逐渐不对劲。
“没有绑!”衣绛雪冤枉极了,他也不明白鬼藤为什么会暴动。
他手足无措,伸出爪子,开始努力扒拉藤蔓。
越扒拉越长,衣绛雪鬼气凝成的红衣,都快变成长着花的藤蔓了。
“奇怪,好多藤蔓——”衣绛雪迷糊了,他整个鬼都要变成花啦!
裴怀钧故作惊讶,却瞧他,“没想到小衣喜欢这样的。”
衣绛雪强调:“不许胡说,我是正经的鬼!”
话音刚落,花藤上接二连三地冒出花来,他盛开如春花灿烂。
缠着裴怀钧手腕的花藤,也成功变成一圈漂亮的花环。
衣绛雪又扑上去,努力按那些乱开的花,“不许开!”
刚按下一朵,又“噌噌”长出一丛。
摇曳生姿,嚣张至极。
衣绛雪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害羞的红晕来。
他努力辩解:“我没有,我不是!不是我开的花。”
“……是、是鬼气失控了。”
完了,百口莫辩。
丢鬼啦!
青衫书生惬意地躺在棺材里,身形清癯如竹枝。
他明明有一张清逸脱俗的脸,此时却弯起眼眸,倚在绯红花丛里清浅微笑。
好似蕴着一段说不清的情深。
衣绛雪安静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花一直长下去也不错。
“……小衣,噗嗤。”
“不许笑。”
裴怀钧见鬼粘着他不放,把他压在棺材里,一个劲地用爪子轻轻挠他。
鬼甚至快要被他笑到自闭了。
也不能逗的太过,裴怀钧忙止了笑,温声哄道:“好,好,小衣是正经鬼,是鬼藤花不好控制。不是小衣的错。”
方才他和衣绛雪窝在棺材里,紧密贴在一处。
两相视时,心里春草蔓生,又似细雨微微,潮湿又蕴藉,止不住地笑。
他心跳的厉害,甜蜜又热烈,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
衣绛雪未谙世事,一切都凭本能行动。
书生用手指优雅地抚摸他的唇,他就黏人地追逐过去,红唇吮过他的指骨,又被坏心眼的书生压住舌尖,抚摸尖尖的牙齿。
书生喜欢他的长发,用漆黑的发尾缠住手腕。
衣绛雪苍白冰冷的脸颊与他缓慢厮磨,肌肤相贴,好似化在他的身上,是一双互相温暖的动物。
衣绛雪眼眸湿漉漉的,苍白皮肤被书生温热的呼吸一燎,透着粉。
他却像是发现新大陆:“咦,书生,你的脸是红的。”
裴怀钧摸了摸脸,果然也泛着热。
他轻咳一声,随口忽悠,“……可能是这些鬼特别凶,所以鬼蜮冷,折腾来去,生病了。”
衣绛雪顿时紧张起来,探身,额贴过去,“发热吗?”
裴怀钧:“大概是的。”
衣绛雪没有体温,试了半天也对比不出来,急得团团转。
糟糕,人冷了,要生病了,怎么办!
人冷,说明在失去温度。
人没有温度,就死了。
不能让他死掉。所以要取暖。
可是他的鬼体也是冷的,取不了暖啊。
厉鬼开始发愁,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可以让人热起来的东西。
这是一间装饰成灵堂的洞房,干涸的血红绸缎下挂着白幡。
只要揭开大红花,就会发现藏着的黑白挽联,万分诡谲。
房间里摆放着瘆人的红漆家具。
除了梳妆台、红纱帐的牙床、书柜之外,就是这漆木红色棺材。
好像没别的办法,只能把人塞进床里,盖被子取暖。
计划通!
衣绛雪想罢,立刻行动。
他操控着满棺材的鬼藤,把藤蔓到处开小花的书生从棺材里挖出来,抬到床上。
书生很心机,选择适当地示弱,当然是想让小衣安慰可怜的他,最好是投怀送抱。
可他还没等到安慰呢,变故就来了。
裴怀钧腾空而起的一瞬间,他还似乎有些没跟上衣绛雪的思路,聪明的脑袋顿时死机了:“等、等等……小衣——”
衣绛雪把五花大绑的他轻柔地放在牙床,用绣着鸳鸯比翼的喜被把他裹了一层又一层,愣是包成了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