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枕边爱侣都与他反目成仇,说明他已经做出了不可饶恕之事,怎么能被轻易放过?”
“寻仇之时,自然不该顾虑昔日情谊,合该食肉寝皮,挫骨扬灰,才算解气。”
说罢,他笑的厉害,胸膛起伏,颇有些酣畅淋漓的韵味。
“这样,才不负他的机关算尽。”
“怀钧。”厉鬼长眸一敛,神情微冷,“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裴怀钧反手握住了衣绛雪的腰,看似笑意低柔,眼底却划过连绵潮湿的阴雨。
“你做梦了,我也做了梦。或许我们的梦是同一个呢?”
仙人多情如水,却拂过他的脸庞,若春风与细雨,“我给小衣讲一讲,这个梦的后续吧。”
他说:“那剑修天生剑心,出自正派名门,自然被寄予厚望。所幸一路修行顺遂,广交益友,也从没经过什么挫折。”
“他唯一过不去的坎,大抵就是早年的一桩旧事,也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衣绛雪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没有打断。
火舌已经烧到了他们身边。
东君庙里的种种都在燃烧,却被衣绛雪的鬼气阻隔在两人之外,形成了一个火海烧出的真空。
或许爱也是一场大火,在燃烧时最炽烈,消磨殆尽后,留下的唯有狼藉与灰烬。
可此时的他们,却恰恰处于火海中,谁都不愿从灼身的烈火中走出来。
东君像也在燃烧,朽木枯荣开谢。
裴怀钧仰头一望,“在那个梦境里,当剑仙再度回到冥楼时,不见人面,唯有空城。”
“他以为是心爱之人生气了,或者是想要逃避他。他心乱如麻,却还是去找了。”
“他没有找到心爱之人,找到的,却是一场狂乱暴走的百鬼横行,还有……一场通天彻夜的大火。”
“那一年,他又一次死在二十岁。”
“往后,我终于知道,还会有很多次这样的死亡。”
衣绛雪睫羽微扬,似乎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却听裴怀钧慨然道:“有些缘啊,最终成了孽,或许有情人永远也……”
“不能见白头。”
第70章 准备结婚
“东君庙怎么燃起来了?”
“不知道。”司主站在庙外, 叹气,“随他去吧。”
“可、可是……”
“东君老房子着火,突发奇想把自己的庙点了, 我们还能拦着不成?东君高兴就好。”
司主无力地摆摆手:“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幽冥司乍看空旷无人。
实际上, 能人异士都藏在暗处。有些人为司里服务数十年,连同僚都未能见过他的真面目。
自从得知东君大驾到来, 司中同僚都和雨后的春笋似的一茬茬冒出来。有些人甚至只是彼此听过名号, 今日才初次见面。
他们议论纷纷:“听说东君降临是化作凡人, 身边还带着一只红衣厉鬼?就是须弥山里爬出来的那只?”
司天和司地一人穿白、一人着黑,站在一处像是黑白双煞。
这两天刚赶回京师, 他们就听说东君莅临,和厉鬼进了庙里休息,好几天没动静, 他们好奇心拉满:“在座有人知道那只厉鬼的来历吗?那只厉鬼是我们这边的?东君大人莫不是在下一盘大棋?”
司主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样, 拨弄着檀木念珠,“东君是唯一的真仙,那位大人怎么想, 我怎么会知道?”
“至于那只厉鬼……”
司命伸手抚过银面,“天下所有东君庙的通行规则,大家还记得么?”
“那当然,要夸赞东君的道侣天下第一美,还要祝东君与道侣万年好合……等等,道侣?”
司命:“东君身边的那只厉鬼,容貌确实漂亮的有些过头了……”
一时间,风声都诡异地安静几分。
好像越发接近真相了。
此时,东君庙烧断了房梁, 传出震耳欲聋的塌陷声。
这么多人聚在此处,竟然一个也不敢闯进去救火。
不知过了多久,小雨淅淅沥沥,熄灭了明火。仅存框架的庙宇里,才不紧不慢地走出两个人。
不,准确的说是一人一鬼。
青衫书生身不染尘,腰佩琅环,身量修长匀称。
他轻轻挽着袖,苍白的手腕处有一圈儿痕迹,似乎是被藤蔓勒出的红痕。
厉鬼似一串赤色的花朵,红衣附在背后,身影绰绰。鬼藤从衣袂下伸出来,像尾巴打着旋儿,活泼可爱。
“抱歉,在下没注意,东君庙里走水了。”
裴怀钧轻轻掸去不存在的灰尘,也没有丝毫属于凡人的谦卑,而是轻描淡写,“应该无妨吧?”
司主连忙摆手:“无妨、无妨,最近司里正好打算为东君重新修葺庙宇,这次走水恰逢其会,更适合推倒重建,还能升级的更加豪华……我是说,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