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深想了想,指尖落在黑白键上,轻柔又深情的和弦循环流出,江迢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Someone You Loved》。
你曾经爱过的某人,那些已经失去或者不再属于自己生命的重要存在。
这首歌耳熟能详,压抑又克制的歌词随着曲调不受控制地回荡在江迢脑海中。
I'm going under and this time I fear there's no one to save me......
我想要沉沦堕落,却担心无人相救,这非成即败的爱让我逐渐失去理智。我毫无防备,你的离开曾令我措手不及......[注3]
江迢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他感觉他肺都要气炸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倒灌进了不知道多少升的胆汁,苦的他血液都被阻塞,每一根血管都在发疼。
他一脚踩落电子琴的电源线,狠狠地抓住霍深的衣服,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凶,就像是要将人大卸八块拆解入腹。
就在霍深以为一场暴力要被酒精催动的时候......江迢凶凶的眼睛突然落下了一滴眼泪。
霍深的心被扎了一下。
江迢似乎自己也反应过来,连忙背过身,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突然的过大动静加速了酒精的代谢,天地仿佛都在打转。一颗带出一串,脸上的眼泪怎么抹都抹不完。头晕连带着丢人丢大发了的羞耻,让他又生气又郁闷地埋脸蹲坐在原地。
江迢的眼泪就像是又密又细的网,狠狠的勒住霍深的心脏,痛得他难以呼吸。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他突然就不想再逼江迢了。
他蹲在江迢的面前,拉开江迢的手,拇指轻轻式去江睫毛上挂着的泪水。
江迢的睫毛颤了颤,扫在霍深的指腹,就像是羽毛扫在他的心脏上。江迢的语气还带着哽咽后的鼻音,听起来嗡嗡闷闷的,“你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霍深认真的道:“我没有不理你。”
江迢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地指控道:“你有。”
这段时间他不找霍深,霍深就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即使他主动找霍深,也是聊不了几句就无话可说。从小到大,他和霍深还从来没有如此貌合神离过。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霍深很想说这应该不算是不理,但看见江迢红通通的眼睛叹了一口气,无底线的退让:“对不起,我不会了。”
如果这段感情一定要有一个人痛苦,那他痛苦就好了。痛着痛着人会麻木,忍痛的阈值自然也就会慢慢提高。
酒醉人的思维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江迢并没有因为霍深的这句话被哄好。他眼睛红的像是只兔子,他执拗的看着霍深,“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到底哪点不如他?”
霍深费劲地把江迢从地上拉起,半搂半架地塞进车里。自暴自弃:“你没有哪里不如他,你们都是我的祖宗。”
江迢双腿盘坐在副驾上,交叉抱臂,对霍深的话很不满意。
他竟然拿他跟其他人比较?还是相提并论!而且什么叫做他是他的祖宗?
“你才是我的祖宗!”
霍深不打算和酒醉的人争论谁是谁的祖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怕江父横跨太平洋回来揍他。
江迢没有得到预想中的附和,不是那么的满意。他望着霍深安静地开着车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的下颚线下是修长的脖颈,喉结凸出,被朦胧霓虹灯一晃,落下性感又旖旎的剪影。
霍深伸手将江迢的脑袋转回去,隔断了他似有温度的视线,“你别这样看我,影响我开车。”
切,讲的和真的一样。江迢扒拉开霍深的手。别以为他没有看见,霍深上车就打开了自动驾驶模式。
“你刚刚在想什么?都想出神了。”
霍深沉默了一下,“我想起小时候你为了让我不再住在我大伯家,宁愿大冷天的冲冷水澡让自己发烧。”
江迢没有想到霍深在想这件事。
当年霍深住进江家后,他大伯为了逼他回家,刻意在商圈散播江父江母想要利用霍深霸占霍家的产业之类的言论。霍深不愿意江家被他拖下水,在他叔伯带着姨婶数次上门晓之以“理”一哭二闹后妥协,跟他大伯回去了。
江迢当然不肯,霍家那群亲戚的司马昭之心路人可知,他根本不敢想象霍深被他们带回去后会怎么样。他当即便撒泼打赖地跟着霍深一起坐上霍家的车,一副霍深去哪我就去哪,你们霍家总不能少我一口饭吃的模样。论起不讲道理,江小少爷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反正你不要脸,我也不要脸。
江家实业起家,江父掌权公司后乘上了房地产的东风。那时的江家如日中天,霍深那几个叔伯根本不敢明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