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钦松了松领带,走近谢时微站定,微微俯身,一下子从谢时微手里抽出那张纸。
两人毫厘之距。贺钦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很强,古龙水的香气有股侵略意味,肌肉紧绷的手臂掠过谢时微腰侧时,带起一阵小小的风。一瞬间让谢时微有种成为猎人掌中物的错觉。
贺钦干脆利落地把纸撕成两半,丢进垃圾桶:“这份荒唐的协议根本就威胁不了我,谢时微,我们俩之间什么都不可能发生,我还是那句话,你别白日做梦,让人恶心反胃。”
这话一字一句敲在谢时微耳膜之上,把他从没底线的花痴中敲醒。
谢时微无语地看着贺钦,心说就你那硬件条件能发生什么才离谱呢,不知道在高傲个什么劲。
但无论贺钦态度多恶劣,结果总是好的。
只可惜谢时微现在没法表现出一丁点开心。
他必须失望、失落、失神。
于是,谢时微强压开心的情绪,调动面部肌肉,表演美梦破碎的痛苦。
他清秀微红的脸庞低垂,洗漱完未干透的黑发垂落,遮住了一点眼睫,发梢一滴水滴在睫毛之上,好似眼睛挂了泪珠,用力抿唇忍着不哭的模样看起来伤心又脆弱。
但贺钦只觉得恶心,毫无怜悯之心:“谢时微,你闹自杀,用贺新科技的前途威胁我,换来这场婚礼还不够,还要胁迫一个不爱你的人和你发生关系?你还有底线吗?还是你就喜欢活成这么恶心的样子,毫无自尊,不知廉耻,一滩烂泥都不如?”
贺钦低沉的嗓音堪称震人心魄。谢时微心神一震,简直想跟着一起骂原身。
但为了不被关进精神病院,他只能睁着无辜的大眼扑闪睫毛:“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有些感情就是来得毫无道理可言。”
“但是贺钦,”谢时微忧伤地叹了口气,仰起头,眼中含泪,“其实我不傻,我知道你和我结婚是被逼无奈,你心里从来都没有我的位置,能和你拥有一段婚姻,我已经满足了。我理解你所做的一切,今天我就去别的房间睡,绝对不会打搅你。”
贺钦抱起手臂,看精神病一样看着谢时微。
这是他会说的话?
呵,不可能。
事出反常,其中必定有诈,保不齐这无耻之人明天就去找谢天安和陈宁哭诉他苛待他。
谢时微说完,忽然也意识到新婚夜就分房睡有些不妥。
陈宁今晚要留宿,她要是发现他们分房,肯定会跳出来为他主持公道,训斥贺钦冷待他,强迫贺钦和他一起睡,而且还会把这件事在谢天安面前提起,让谢天安觉得她这个继母当得特别好,更加信任她。
因此,谢时微不得不尴尬改口,认真地解释:“但今晚陈阿姨在,万一被她知道了,我担心她会责怪你对我不好,我也不想让她担心我们的关系,今晚咱们还是都在这儿睡吧,明天再分房比较稳妥。”
贺钦冷笑。
果不其然。谢时微这手段堪称炉火纯青。
装可怜,博同情,在他决定放他一马不计较时又下套。
他不入套,下一步就是不管不顾地烂事做尽,撒泼寻死威逼利诱,说什么也要得到想要的一切。
再对这个人抱有任何幻想,他贺钦就是愚不可及。
贺钦讥道:“谢时微,你这么大个人,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只会拿父母当你耍心机的借口,不觉得丢人现眼么?别用这招恶心我了。”
谢时微愣了。
纵使原身确实是没底线没尊严的烂人一个,但烂人努力改过自新,真诚提出想法,想得到的是贺钦的宽容以待,绝不是一句讥诮满满的“别恶心我”。
贺钦未免太歧视原身了吧?呵,你个阳痿男嘚瑟个什么劲。
谢时微硬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贺钦,你误会了,就算睡在一个房间,我也不会和你睡一张床。陈阿姨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咱们凑活一晚就行,明天我就搬去隔壁。”
贺钦对此充耳不闻,大步走进了浴室,留给谢时微一个宽阔冷漠的背影。
花洒水声哗啦哗啦传来,谢时微气得在原地打了五套组合拳。
·
别墅大门打开,黄净植拖着行李箱进来。
黄净植是是谢家世交黄家的长子,打小厌恶商政之道,在一众立志继承父辈商业帝国的小辈中显得清新脱俗。他本科就出国念临床医学,直博毕业,回来久开了一家私立医院,也因着私交和私心成为了谢家的家庭医生。
陈宁看着风尘仆仆的大男孩,略带歉意道:“净植,辛苦你刚回国就跑过来,时差都没倒过来吧?”
黄净植摆手一笑:“没事,阿姨,时微的事就是我的事,谈不上辛苦,不过你们怎么搬到这里来了?这离公司也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