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白绝平生第一次被人这样看着。
他们是活了太久的旧物，在离开神树之后，他们便身前无路身后没有归所，与这世界上任何带有温度的生物都没有联系。
他们没有信仰，需要依附他人而活，所以自甘做了将他们唤醒的人的工具。
原来人类可以这样温暖。
一个白绝向前走了两步，另一个偏头看着他。
他站在清水优纪面前微微弯腰，脸上漩涡状的白色组织中心，那只唯一的眼睛紧盯着清水优纪的笑脸，然后他伸手捧起了那柔软的面庞。
清水优纪虽然惊讶，但是没有反抗，轻轻把脸贴上去，想着之前对方一直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摸样，也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十八岁的优纪脸上还带着一点未退干净的婴儿肥，随着他的动作在白绝冰冷的指间磨蹭，白绝的手指轻易就能被那软肉包裹。
非人的组织中，不可知的某处悸动了起来。
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白绝本来应该不会存在这样人类才有的情绪。
——这是清水优纪传递给他们的。
白绝们于顷刻间拥有了人类的情感。
过往无数回忆在眼前走马灯似的浮现，他们本是漂浮的旁观者，却于此刻开始坠落。
幸福、快乐、悲伤、痛苦、恐惧思念、爱欲……
死亡。
白绝是消耗品，千年前就是不被怜惜的，他们的意识里没有死亡这个概念。
千年之后，从树上重新诞生的他们也是如此。
可一瞬间，他们从平淡无谓的漫长生命里摸到了死亡的影子——他们落地了。
“……喜欢……”
清水优纪愣了愣。
另一个白绝目光看过来，本来思维行动完全同步的两个人好像突然断了链接似的，他看着这个白绝的目光里带着惊讶。
脸上呈旋涡状的白绝不知是否注意到身后白绝的变化，或许注意到了，但此刻他沉浸在人类的丰富情感中，喃喃道：“我喜欢你。”
清水优纪瞪大了双眼。
第47章
白绝用清水优纪的情感重新看了一遍世界。
山峦上树木葱郁,是惬意；清风划过山谷，应感自由。
闻花识香，雅致风流；市井阡陌, 平静安详。
人类是情感充沛的种族，有人愿意为了一个信仰耗尽一生，也有人会为一场恨，固执的背弃有所。
清水优纪用一块暖色调的镜片, 帮白绝重新去理解这些事。
……是因为爱呀。
爱着某个人、爱着这个如蜉蝣一样渺小的种族,爱着这个世界,所以牺牲短暂的一生，去做那些事。
爱是比死亡更高尚的东西，所以人类不将它轻易付诸于口,而是用他做的事来讲、用他眼角眉梢压制不住的情感让人来猜。
白绝将脑海里无数纷繁扑朔的情绪在脱口前含住，关紧阀门，只漏出一滴。
“我喜欢你。”
清水优纪一愣, 他惊诧的看向这个旋涡脸白绝。
对方也没想得到回应，双手按着他的脸颊,微微低头。
清水优纪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另个一个白绝就过来拎住了他的后颈：“不可以，这是乱/伦，是不道德的！”
“哎——可是我们又不是人类！也不是真的妈妈！你好讨厌~”
“啊，是嘛？那算了。”
然后又丢开他。
清水优纪看着这一出闹剧，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危险的同时又有点想笑。
因为这样孩子气的表白, 跟小朋友的朋友宣言似的。
可惜两个白绝先生好像年纪很大了，不能随便摸头。
脑子里想法才刚刚闪过, 两个白绝就凑了过来。
“想摸嘛？”
“来吧来吧！但是之后我们也要哦~”
两颗脑袋戳到他眼前，清水优纪无奈的躲开。
“优纪就是想太多啦！”
“是的是的！”
清水优纪笑了起来, 他眉眼弯弯，伸手在两人脸侧异于人类的组织结构上碰了碰。
那些奇怪形状的凸出部分居然是柔软的。
白绝们垂下头眼中无数念头闪烁了一下，而后化作一声低笑。
“好乖好乖。”
白绝们离开之前，旋涡脸的白绝隔空在清水优纪的腹部点了点：“优纪~别说是我们做的哦~”
“嗯嗯，有需要可以找我们呦，从这里找，你知道的吧？”
另一个指了指自己的太阳xue的位置。
清水优纪想了想：可是我不会。
两个白绝没有回答，笑了两声，慢慢融进地底。
【呼叫呼叫，这里是白绝一号，优纪听到请回答！ 】
清水优纪愣了一下，随后更多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那我是白绝二号好了。 】
过了一会，一个略显迟滞的声音响起：【什么？为什么，你们，擅自编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