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问得林洛洛呆在原地,她低下头去,心中隐隐生痛。
她脑海中涌现出赵安柏为她挨板子,为她进大牢,为她挡剑,为她远赴西境,为她苦心谋划,种种情形历历在目,就在刚刚自己进大牢前,他那心疼又愧疚的眼神和那恋恋不舍的情意……
良久,她嗫嚅道:“我当初离开侯府,就是不想连累他……”
但她知道,当初离开侯府,更多是因为她想出去寻找记忆,写下那封和离书,她并没有多少犹豫。
如今的一切,都肇始于她的不告而别。
她不再说话,恍恍惚惚转身往大牢走去。
昭阳从太监手中抢过毒药,追过来递到她面前,说道:“你就不该再出现,你就该死!”
林洛洛怔怔地望着她手中的白玉小瓷瓶,她不是没想过自己该死,何止赵安柏受他牵连,青儿、韩先生、吴婆婆、阿土、叶儿、麻铁匠、吴大胖,还有那些一路跟随保护她的暗卫,哪一个不是受她牵连,她若是早点死了,他们就都不会死。
她伸手拿起那瓶药,摇摇头,苦笑一声。
这一路几经生死,赵安柏那句话她始终记在心里,“答应我,一定要活着。”
“你们在干什么!”
伴随着这声怒吼,一个人影突然冲到两人中间,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毒药。
两人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梁鸿于一双蕴满怒气的眼,在他身后,狱卒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皇兄……”
昭阳低下头,轻声喊了一句。
梁鸿于看了看手中的瓷瓶,气得满面通红,怒瞪她一眼,转头看向林洛洛,见她面色苍白,两颊瘦削,眼神黯然,神情落寞,心中不由地一酸,上前握住她的双手,低声说道:“洛洛,你……”
不待他将话讲完,林洛洛已经抽出手后退两步,脚下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昏暗空寂的大牢里嗡嗡回荡。
梁鸿于面色由红转青,嘴角微颤,缓缓收回手,轻叹一声,转向昭阳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昭阳低头不语。
梁鸿于将玉瓶举在她眼前,追问道:“这个是什么?”
昭阳侧过身去,依然不言。
梁鸿于逼向前去,咬牙继续问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虽然娇惯,但并无心机,更没有这般毒辣手段。昭阳被他步步紧逼,她本心并不曾想过要杀林洛洛,此番被他撞破,心中又慌又怕,眉头一紧,双眼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林洛洛见这兄妹二人僵持在自己眼前,又听梁鸿于逼问昭阳幕后谁人指使,心中顿生鄙夷之情,于是便道:“公主恨我在她大婚当日抢走了驸马,怪罪于我也是应当,太子殿下就别难为公主了。”
昭阳听到林洛洛居然为自己求情,不由地怒火中烧,呼吸一沉,猛地扭头瞪了一眼林洛洛,转头对梁鸿于说道:“对,我就是恨她当众抢我的驸马,是她,害得我成为天下笑柄,她不该死吗?我当初真应该早点杀了她,她死了,赵安柏就不会被抢了。”
梁鸿于听她此言,心中猛地一惊,不由地倒退一步。
昭阳转身向林洛洛走去,又回头瞥了一眼梁鸿于,满是不屑,“我真的不明白,她究竟哪一点好,皇兄你竟也如此迷恋她,真是怪不得皇嫂也想杀她。”
梁鸿于怒目圆睁,两步跨到她身旁,抓起她左手手腕轻轻一翻,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昭阳甩开他的手,娇声斥道:“皇兄,你干什么?”
林洛洛忽然想起她从东宫跳出来时追杀她的那两个大汉,那两人说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了太子殿下。
昭阳不等梁鸿于回话,揉着自己的手腕,继续说道:“皇兄,你就听我一声劝吧,我今日不杀她,过两日她也会被父皇下令斩首的,你不要再惦记她了。”
梁鸿于心中已大致明白,当初林洛洛突然从东宫消失,他将东宫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查出究竟是什么人将她带走的,现下终于豁然开朗,原来是家贼难防。
“这个是崔玖给你的吧?洛洛被抓回来的消息,是她告诉你的吧?”
梁鸿于再次将玉瓶举到昭阳的面前,一字一句问道。
昭阳负气不语,梁鸿于收回玉瓶,恨铁不成钢,摇头道:“你还真的是蠢。”
“皇兄,你,你再骂我,我就去告诉母亲你又来找她了。”
昭阳凤眼圆瞪,扬头喊着,梁鸿于不再理会,一只手拉住她,另一只手甩开衣袖,大步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跟我回去,我自与你理论。”
他走到门口时似乎想起什么,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林洛洛,对跪在地上的狱卒说道:“好生照顾着,林姑娘但凡有半点磕着碰着,小心你们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