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愤而杀死前来传旨的使官,继而挥刀自刎,底下一群将士群龙无首又因主副两位将军的冤死而愤然,遂与带兵前来接管他们的新主将严立均激烈对抗,最终五万余精兵几乎全军覆没,林飞则早在此前由刘召安排逃了出来。
铁忽借此机会一路反扑,直到伊吾郡北面一百里处严立均才堪堪守住。
“如此看来,陈益坚很关键,他现在还是伊吾郡守吗?”
“我逃出生天后,不敢再进城,所以不清楚伊吾郡现在的情况。”
一行人从京城出发走了近一个月到达玉门关,出了玉门关又走了三日到达伊吾郡,这一路极为顺畅。
为了不致起疑,众人住进了城中商贩最集中、最为繁华热闹的街市,两名茶商老板照例寻了间铺子卖茶叶,同时给城中预定了茶叶和特定中原货物的一些贵人送货。
林洛洛和林飞很快就打听到,陈益坚在林怀远出事后不久就自缢而亡,其妻女离奇失踪,无人知道下落。新郡守尚未任命,目前暂由严立均兼任。
一晃过了四五日,除了陈益坚已死的消息外,两人一无所获,林洛洛不由有些沮丧。
这日在茶叶铺里闲得无聊,林飞刚好独自出去了,她看茶商老板在准备出门送货,就央着老板带她一起去。
这位茶商老板姓张,曾经得过赵侯爷的恩惠,虽不知她真实身份,但一路来对她也甚为照顾,因此她一提,他便欣然同意。
坐上张老板送货的马车,林洛洛第一次细致地观察起这个边境重镇。
茶叶铺四周都是中原来的商贩,货物琳琅满目,茶叶、丝绸、瓷瓶、瓦罐、草药等等,应有尽有。
出了茶叶铺所在的街,两边聚集的则都是西境各国的商贩,货物也与前头不同,都是些玉石、织毯、皮毛、胡琴、果干、葡萄酒等,给人新鲜的异域感受。
张老板向林洛洛介绍说,伊吾城落成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但之前常年处于战乱,不是中原占领,就是铁忽占领,铁忽每次占城必将城内商铺粮库洗劫一空,那时候像他们这种做商贩的,只要遇上洗劫就必定血本无归,甚至可能连命都丢掉。
后来林怀远将军奉命来到伊吾驻兵,少年出英雄,连战连捷,一度将铁忽赶到了天山以北,伊吾郡得享二十余年的太平,才逐渐有了今日的繁华。
林洛洛听着张老板讲这些旧事,再看眼前的街市、商铺和来来往往的人心中便有些了感慨。
这是她父亲守卫了二十余年的城池,是他洒尽热血才换来的安宁,如今这座城池依旧热闹繁华,而那个守卫它的人却已经含冤九泉。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货主家,货主是位年迈的夫子,身着青色长袍,头发已经花白,身姿挺拔,精神头很好。
他将张老板和林洛洛请进去,又吩咐人去卸货,林洛洛注意到,他不仅买了许多茶叶,还有许多字画及文房四宝。
张老板忙着与他寒暄,林洛洛无事就观察起这间小院。
院子虽小却十分雅致,一概布局依照中原习俗,在这西境边陲之地别有异趣。
她瞧着瞧着突然发现正厅右侧屏风后书桌旁挂着一幅字,笔墨酣畅,跌宕有致,一气呵成,甚为痛快,不由便念了出来。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她念完回头对老夫子颔首道:“先生,您这副字让我这不懂书法的人都觉得有些触动。”
老夫子神情有一瞬的紧张,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张老板忙在旁边解释道:“这位是林少爷,与我一同从中原来的,他父亲是我一位好友,想让他跟着我学做买卖,林少爷,这位是郡守城里有名的先生,韩老先生。”
林洛洛拱手低头赔礼,“老先生好,晚辈刚刚失礼了。”
韩先生笑了笑,受了她的礼,捏着几缕白胡须,微微点头道:“这位少爷看着颇有些诗书气质,想必也是个读书人。”
“晚辈不才,年少时也上过学堂念过书,可惜没甚天资,家父为了我以后能自谋生路,让我跟着张伯伯学做生意。”
韩先生又认真将她打量了一番,转头继续与张老板说话,“张老板,你这个徒弟不错。”林洛洛见他不理自己,也不再作理会。
离开韩先生的院子,她跟张老板将这位韩先生的情况打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位老先生是大概三十年前跟随一位郡守从京城过来的,曾是那位郡守的幕僚,后来那位郡守在一次守城战中身亡,传言他自那以后就消失了,再后来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伊吾城,建了这间小院,平日里教书为生,据说短短几年他门下出了几个进士,于是伊吾城里有些脸面的人就都想将子女送入他这个小学堂,时日一长他在这城里倒颇有了些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