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于想起昔日母亲对自己兄妹那般疼爱照顾,如今她被关进了那凄清苦寒的冷宫之中,连面都不得一见,心中苦涩翻涌上来,不由眼角鼻头开始泛酸。
梁肃引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母妃在父皇身边二十多年,温顺体贴,善解人意,若不是,若不是……哎,父皇也有不得已,你和阳儿,去看看她吧。”
梁鸿于惊喜道:“父皇,儿臣可以去见她吗?”
梁肃引垂着头,却不作答,过了片刻,他又道:“阳儿年纪不小了,你母亲一直都记挂着给她指一门好婚事,上回大婚被抢亲之事闹得实在不像话,一说指婚她就哭哭啼啼,你好好劝劝她。”
“父皇,赵安柏当初被抢亲一事,儿臣总觉得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
梁鸿于摇摇头,“无论如何抢亲之人不会是林洛洛。”
梁肃引瞪了他一眼,道:“你和阳儿都有一个毛病就是耽于儿女之情!”
梁鸿于连忙闭嘴,不再回话。
梁肃引又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抢亲之事古不古怪都不宜再提,赵安柏此人看着文文弱弱与世无争,实则意志刚强心有丘壑,若是好生加以利用,将来必为朝中栋梁砥柱,朕当初想将阳儿指婚给他,也是做重用之想。”
梁鸿于听他如此夸奖赵安柏,表面虽然点头附和,实则心中愤愤不平,梁肃引似乎看穿他的心思,道:“你心中也不必愤愤,你记住,做君王,第一要会用人,曹相和林将军是何等厉害人物,他们还不是为你父皇所用?实话告诉你,赵安柏是朕为你日后登基定的宰相人选,但你呢,你眼中却只看得见他妻子。”
梁鸿于心中一凛,梁肃引的言下之意除掉曹家其实是迟早的事,那他母亲被打入冷宫也就并不是什么迫不得已了,他内心大受震惊,呆呆地看着梁肃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肃引见他神情呆滞,心不在焉,不由地大怒,道:“你成日都在做些什么,朕与你说几句话都这么魂不守舍的,你可知道这次若不是太后亲自出面,后果会是怎样吗?”
梁鸿于看着发怒的梁肃引,茫然道:“父皇既然力排众议立了儿臣为太子,为何又让皇兄手握重兵?”
梁肃引顿时怒意全消,怔怔地望着他,过了片刻,垂下头走回正中的宝座坐下,嘴里嗫嚅着什么,却一句也听不清。
梁鸿于兀自在下首找了椅子坐下,同样陷入了沉思。
*
过了几日,在梁肃引的默许下,梁鸿于和昭阳悄悄去了冷宫探望曹贵妃。
说是冷宫,其实不过是一座位置偏僻点的偏殿,殿门有两名侍卫把守,对他二人只作不见。一进殿,昭阳就喊了起来,一边喊一边往殿内奔去。
“阳儿,你来了。”
曹贵妃的声音又喜又伤,梁鸿于还未进殿,听见这声音心中已经止不住地伤感。
“母亲,我和皇兄来看看你。”
梁肃引走进去,只见昭阳靠在曹贵妃的怀中嘤嘤哭泣,曹贵妃一手搂着她一手抚着她的脸柔声安慰着。
殿内一应陈设齐全,只是不着装饰,曹贵妃身上也是素衣素服,全无妆点。
曹贵妃见到梁肃引,眼中含泪微微笑着向他招手,“于儿,来,让娘看看。”
梁肃引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任她细细端详自己,说道:“娘,你受苦了。”
曹贵妃摇摇头,道:“娘没事,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娘就不苦。”
昭阳忽然从她怀中挣出来,愤愤道:“都怪父皇,就凭几个下人几句话,就……”
不等她话说完,曹贵妃已经一只手覆在她嘴上,严肃道:“阳儿,不许乱说话。”
昭阳眨了眨眼睛,曹贵妃松开她,继续道:“现在你舅父一家被人算计,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我又被关在这个地方,你再说错话做错事,可就没有人为你出头求情了。”
昭阳低下头,眼泪水在眼中打滚,“父皇最近就像是变了个人,以前从来不会凶我,现在……娘,你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我跟你一起住这里吧。”
曹贵妃轻轻擦掉女儿的眼泪,温柔地道:“傻孩子,你怎么能住这里呢,你是公主,你父皇只是眼下有些生气,过些时候就好了,他最疼爱你了。”
昭阳轻轻地哼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这话,曹贵妃也不再理会,转头对梁鸿于道:“于儿,你父皇近日对你如何?”
梁鸿于想起几天前梁肃引对他说的话,道:“父皇对我很失望。”
曹贵妃点头道:“你父皇一直都对你寄予厚望,这一点倒确确实实。”
“我不明白,既然父皇当初要立我为太子,为什么又让皇兄手握重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