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柏眉头深锁,摇摇头,“以微臣之见,现在陛下犹豫不决的应该不是曹家这些案子由谁去审,怎么审。”
“那是什么?”
“他或许是发觉林家一案其实与曹相无关。”
梁鸿也不由地全身颤抖了一下,失神地叫道:“什么?”
但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清了清嗓子,不耐烦道:“你把话一次说完。”
赵安柏将他这些细小的变化都看在眼中,微微一笑,继续道:“严将军与曹家关系密切,他此次与曹家翻脸,将曹家所涉的大小案件全部揭发了出来,连证据该如何去查都说得清楚明白,却唯独一件事完全没有提及,那就是林怀远奉了假圣旨带兵归京的事。”
“严立均借由此事当上了西境大将军,若这件事真是曹相设计的,他没有理由不知道,他如果知道就没有理由不说,但他却完全没有提及此事,这就说明,他要么真的不知道,要么这件事就不是曹相所为。陛下或许发觉了这一点,事到如今曹家倒台与否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曹相以外,还有一个人竟敢于伪造圣旨陷害忠良,这个深藏不露的人才是真正可能危及朝廷江山的人。”
梁鸿也的脸色已有些发白,额前隐隐冒出一层细汗,他嘴唇动了动,端起手边的茶盅放到嘴边,茶盅却在他手中抖得叮咚作响。
赵安柏低下头喝茶,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梁鸿也忽然“啪”地一声放下茶盅,厉声道:“若这一切不是曹相所为,又会是谁有如此大胆?”
赵安柏跟着放下茶盅,幽幽道:“这才是陛下真正为难的地方,如果不是曹相,那这个唯一可能的人就只有太子了。”
梁鸿也抬眼看了看赵安柏,脸色渐渐缓和,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叹息道:“若果真如此,我们只怕也没有法子了。”
赵安柏却果断地摇了摇头,坚定道:“不,王爷,微臣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太子若是真的犯了法,那也一样该由大理寺审判治罪。”
梁鸿也一脸欣慰地点点头,“赵大人,本王相信你会想出法子的,只是现在我们先还是趁热打铁把曹家处理了,免得夜长梦多。”
“这个简单,多找些人给陛下上书告状就是,把冤死的王尚书和张尚书的家属都找来,没有家属的就找他们的学生、同年和朋友,越多越好,直接去御前喊冤,陛下很快就会下令彻查的。”
第48章 无辜
赵安柏走出荣王府时已是深夜, 二月的寒风依然彻骨,他长呼一口气,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今夜这一番谈话让他已经确定伪造圣旨的就是梁鸿也, 这更坚定了他留在梁鸿也身边的决心。这些日子的接触让他感觉到,梁鸿也的目标或许不只是太子,他的背后或许是一个更大的阴谋。
严立均的死让他看到了梁鸿也的心狠手辣, 这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利用的人, 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曹家倒台, 太子梁鸿于将不会是他的对手。
如今朝中形势虽还不甚明朗,但有一个念头却已经在他脑中渐渐清晰,那就是, 在梁鸿于被彻底除掉之前, 他需要建立自己的力量。
但是可以为他所用的人少之又少,他父亲赵义嘉与林怀远虽然文武不同路,但为官立场却很一致,那就是都不愿参与朝堂争斗, 是以赵家和林家在朝中都没有什么势力可为他所用,他现下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林飞和裴仪。
他一路思考着回到侯府, 正想着林飞是否已经去了西境时, 林飞出现在了他面前。
“阿飞, 你, 朱大哥没有找到你吗?”
林飞将手中的信摔在桌上, 盯着他问道:“你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赵安柏看了一眼桌上的信, 又看了眼一脸怒气的林飞, 道:“这封信是给裴大哥的, 西境大将军已经空出来, 我打算向荣王举荐他。”
林飞忍了忍心中的怒气,重重地点头道:“你说你投靠荣王是权宜之计,我相信你,但你为什么要将裴大哥也拉进来?”
顿了顿,他终于忍耐不住大声问道:“还有,为什么洛洛又被太子抓去了?你所谓的计谋就是将洛洛推给太子?”
赵安柏神色黯然,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尽,盯着他咬牙道:“你以为我愿意看着洛洛被太子带走吗?你以为我愿意在荣王面前卑躬屈膝吗?你以为我愿意绞尽脑汁算计来算计去吗?”
林飞很少见到赵安柏如此神情,不由地怔了怔,随即低下了头,怒气也消了一大半,良久,他低声道:“义父一直教导我,不要卷入朝堂争斗,我不想违背他的教导,无论太子还是荣王,他们都不值得我效力,他们都是林家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