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顺地坐着,一双秋水盈盈的杏眼就这样看着他,期盼着他的回话。
他盯着她眉梢眼尾处的笑意,忍着要把手里的岫玉发钗捏碎的冲动,在心中劝说自己既然她已经收下,那这些岫玉首饰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他先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柔声道:“我来调整一下。”
考虑到她今日的这身缃色罗裙,与她梳的小盘髻,他选了两支发钗对称插在前发处,再选两支步摇,同样对称地插入后发的小圆髻里,给她今日的装扮增添许多轻巧灵动。
“好了。”他将她转回铜镜前,“你看看。”
她左看看右瞧瞧,满意地笑笑:“好看。”
他蹙着眉,沉默地看着她将木匣子里剩余的岫玉首饰一样一样地放进平日常用的黑漆描金妆奁里。
三日后。
拢翠馆的退步①。
午歇时分,四周浓郁的绿意减淡了愈加燥热的暑气。
谢庭钰斜靠在凭几上,手持一柄蒲扇,轻轻地给躺在旁边的棠惊雨扇风。
棠惊雨舒适地躺在竹榻上,感受着清凉的微风,嗅着他身上清淡雅致的蔷薇沉香香气,只觉一阵阵困意袭来。
“棠。”
“嗯?”
“你知晓飞凝的家世地位,可知她入京以来就时常参加皇亲国戚或是高官世家的宴会?加之她爹又是太常寺正卿,在家中摆宴时,更是宾客满座。她如今相识的小姐夫人,我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他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疲困的人起了一点精神,睁开眼仰头看他。
他垂眸与她对视,继续说:“她素爱交友,不是今天与这个小姐传信,就是明日与那个夫人送礼。小小的一颗心,也不知装了多少人。如此想来,分给你的位置能有多少?还不知她对你是否一时兴起?指不定哪天连你姓甚名谁都忘了。我就不同了。自从你回来后,我哪里去过什么宴会,至多是与你一起参加友人的私宴而已。平常得了空,你要去山里玩儿,我不也是陪着吗。”
说着,他放下蒲扇,捞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目光真挚地说:“我这颗心,只有你一个人。”
“……”她总算听明白了,“谢庭钰,你连女子的醋都要吃?”
“啧。瞧你这话说的。”他放回她的手,捡起蒲扇继续给她扇风,“我会是那等小气之人?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怕你日后伤心。那我不得心疼死吗?”
听完他的一番絮叨,她是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你这人真的是……”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摇摇头。
他从凭几上滑下来,贴在她的身侧,单手支颐地垂眸看她。
那一双含笑的星眸离她极近,她听他轻声地问:“是什么?”
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她不答,只是看着他笑。
他低头要去吻她,她故意躲开,搂住他的腰身窝进他的胸膛,不给他亲。
“给我亲一下。”他哄道。
“不给。”
“真不给?”
“不给。”
说不给有什么用,他一下将人提出来,缠绵地吻了上去。
亲够了才松开。眼见她要生气,他连忙将人搂进怀里,一边轻抚她的腰背,一边说:“好了,不闹你了。你快睡吧。”
他终于能安静下来,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熟睡不久,原先没什么困意的人越感疲乏,也一道睡了过去。
此情景,真是个:
暑夏日长添意懒,风卷绿浓叶响风。
情思百转话绵绵,静拥共睡幽梦长。
第58章
上回棠惊雨去三清谷捡松果取松脂时, 正好遇见前去收集山谷地形及草木花石等资料的翰林院修撰方大人。
闲聊过后方大人被她深厚的松木知识所惊叹,问她有没有兴趣协同翰林院,编撰一本与松木相关的知识文书。
她想着若是能让更多的人了解松木,爱上松木, 也是一件相当令人开心的事情, 于是就答应了。
不过她有一个要求, 就是用“鹤明居士”这个名号,而非她本人的名字,将来作为撰稿者印在书籍后方。
方大人没有不答应的。
关于此事, 谢庭钰唯一不满意的地方, 就是负责这一事项的人——苏崇文。
谢庭钰让莲生跟霜夜对棠惊雨寸步不离,在翰林院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要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他听。
知晓她第一天去翰林院,苏崇文就紧随左右,温声细语, 有问必答有事必应, 而她是礼貌回应, 偶尔也会对他的学识流露出欣赏的微笑表情。
谢庭钰气得当场碎了两个瓷杯。
棠惊雨梳洗更衣完毕, 坐在岱泽楼的二楼亭廊里纳凉。
绵软浓郁的夕阳将将沉入一半, 暖橙色的暮光斜斜铺在摇椅的前方, 阵阵凉风拂过四周的绿荫穿堂而来,她摇着蒲扇,全然放空地去看眼前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