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就能见到沈檐修。
陆祈绵抬手抹了抹眼泪,他脑海里想起白日里医生的话。
其实陆祈绵的情况不算乐观,入库的造血干细胞没有跟他匹配上的,目前只能做保守治疗。
但骨髓移植,哪是那么容易就匹配上的。
陆祈绵生病以来,看过许多白血病人,他们遭受着病痛的折磨,在化疗中掉光头发,食不下咽,在病床上等待着死神降临的例子。
陆祈绵这几年打工,画画,攒下来的钱不算很多。
他不确定够不够治病。
他其实很害怕,怕钱全花光,怕病治不好,怕自己一声不响死在国外。
他更怕当初的匆匆一别,便是与沈檐修的最后一面。
陆祈绵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在屏幕上。
【你不是向我打听沈檐修的消息吗?你回来就能看到他。】
回去就能见到沈檐修……
他又在心里默念了好多次。
这个念头,如同毫无波澜的静潭里,被扔如一块巨石,久久荡起涟漪。
陆祈绵想,如果病治不好,在去世前,他想再见沈檐修一面,他想为当年的事,跟他说声对不起。
沈檐修不原谅也没关系。
哪怕只远远看一眼沈檐修也好。
做下这个决定的第二天,陆祈绵答应了邹城毅,说自己会回国参加他的婚礼。
他的主治医生不建议陆祈绵出院。
婚礼在一个星期后,在此期间,陆祈绵做了第一次化疗。
化疗后,他皮肤苍白得几乎半透明,宽松的病号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
剧烈的骨痛以及腹痛,让他毫无食欲,身体也迅速枯萎,他在卫生间干呕不止,几乎把胃酸都呕出来。
他浑身酸痛,乏力,头晕,疲惫却难以入睡。
眼看婚礼时间越来越近,陆祈绵执意要出院。
带着医生给他开的药,订了回国的航班,并在公寓里留了一封信给谭菁月。
陆祈绵运气不错,第一次化疗后,副作用持续得不算久,也不算严重。
他的血象逐渐恢复,红细胞跟血小板开始回升。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现在免疫力很差的他,在飞机上还是发了一次高烧。
下飞机时都烧得迷迷糊糊。
出国六年,再次踏上祖国的土地,喜悦让他感到不真实。
他在外多年,做梦都想回国。
邹城毅的婚礼就在后天,陆祈绵订了一个离他结婚宴会厅很近的酒店。
第一次化疗后,并不能立竿见影,这几日陆祈绵的状态时而比化疗前还要差,长途飞行消耗了太多体力,此时他人都恍惚了。
邹城毅知道他落地的时间,并发来消息,让陆祈绵一同吃饭。
陆祈绵太难受了,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倒时差,就去酒店了。
他食欲很差,酒店送来的餐都没吃几口,就又吐了一次,吃过药后,精神恍惚地躺在床上。
混沌的脑海里,一直想着沈檐修。
已经过去六年了,沈檐修现在怎么样了?他那样有能力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吧……
陆祈绵不知不觉闭上眼。
药物的关系他,他这一觉居然睡了很久。
醒来体力恢复了不少,高烧也转为了低烧。
他的主治医生对陆祈绵出院的决定并不认同,他对病人非常负责,叮嘱陆祈绵回国后也不能放弃治疗。
他甚至发了H省治疗急性白血病成功案例很多的医院给陆祈绵。
陆祈绵向他道谢,并说自己只是回国参加好友的婚礼,不出意外过些天就回去了。
回到故土,陆祈绵很想出去走走,但很不凑巧,夏季多雨,方才还晴朗的天,突然就开始下雨。
陆祈绵在酒店待了一天。
邹城毅大概怕陆祈绵是忽悠自己,旁敲侧击试探着陆祈绵是否真的回国。
直到陆祈绵发了一个酒店的定位,他才消停,并含糊问陆祈绵要不要来帮自己布置婚房,并说以前的同学好几个都在。
陆祈绵有些心动地问:【沈檐修在吗?!】
邹城毅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包,并道:【天呐!祈绵,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知道沈檐修现在多厉害吗?!我什么身份,我也配他来给我布置新房?!】
陆祈绵顿了顿,感到疑惑,并发了一个问号。
【国外收不到国内的消息吗?还是你都不上网?】
【我不怎么看手机……】
邹城毅大概很忙,他这次没有打字,而是发来一条语音,听得出背景有些吵闹。
“你这是出国还是变成山顶洞人啊?!算了算了,你可以搜一下本省经济板块的新闻,搜沈檐修的大名,就能知道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