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走廊灯光下,沈檐修的身影依旧挺拔,深邃的眉眼在看见陆祈绵时闪过一丝担忧。
他加快脚步迎了上去,关心道:“怎么出来了?”
“你去了好久。”陆祈绵声音轻得像羽毛,他一边说,一边往电梯的方向张望。
居然只有沈檐修一个人!
“她呢?”陆祈绵小声询问。
“你不用管。”沈檐修说完顿了顿,他有些紧张,喉结也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其实他摸不准陆祈绵的意思,谭菁月毕竟是他亲妈,陆祈绵会不会认为……
他甚至没来得及想完,陆祈绵已经往前踉跄一步。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着捧住沈檐修的下巴,清澈的眸子里盛满担忧,端详道:“她没对你做什么吧?”
陆祈绵蹙着眉,语气严肃道:“你不要跟她说话!也不要理她!”
他少有这样强势对沈檐修说话的时刻。
这让沈檐修想起刚才在花园里,他跟谭菁月对峙的场景。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间隙,斑驳的光影中,他对谭菁月说以后陆祈绵的事由自己管。
谭菁月当时人都要爆炸了,尖声反驳,“什么叫你管?他是我儿子!”
“就凭我能给他更好的治疗条件。”沈檐修向前一步,高大的阴影笼罩着谭菁月。
他眉眼间冷峻,“你以为我在跟你商量?”
沈檐修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谭菁月听后愣了愣。
从得知陆祈绵生病以后,哪怕她化着精致的妆容,仍能看清她眼角的细纹与憔悴。
听完沈檐修的话,方才凌厉的气势徒然间萎靡不少。
风过树梢,将梧桐叶吹得沙沙作响,高处的几片叶子打着旋落在地上,仿佛在叹息般。
谭菁月渐渐冷静,她看着沈檐修,凝重问道:“过去这么多年,你就没有谈过恋爱,或者喜欢上其他人?”
“没有。”沈檐修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坚定如磐石。
“你的亲生父母,他们不管你吗?!”谭菁月用力抓着手包,指节都在泛白,她缓缓道:“我看过关于你的报道,理科状元,富豪独子……你的人生有极大的容错率。”
她说到这里,情绪也有些激动,“你随时随地都能反悔,但我儿子不行!”
陆祈绵太像年轻时候的她了。
那种执拗的、飞蛾扑火般的爱,认定一个人就不放手认定一个人就不放手。
当初甚至拿生命做赌,都求自己答应他跟沈檐修在一起……
出国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陆祈绵对她的疏离与怨恨。
陆祈绵在M国的这些年,没有任何朋友,他拼命赚钱,又拒绝所有社交,谭菁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如行尸走肉般,封闭内心,不愿与人产生一点羁绊,是因为他想回国。
——他想回国去找沈檐修!
M国的同性恋是合法的,谭菁月这些年看过不少例子。
或许是年龄越来越大,也或许是她在国外这些年看似风光,实则孤独得像一座孤岛。
她深感疲惫。
如果陆祈绵依旧喜欢男人,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沈檐修不行!
她做下的那些事,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当初对沈檐修那么绝,甚至骗沈檐修,是陆祈绵自己也想分手……
她害怕沈檐修只是跟陆祈绵玩玩,害怕陆祈绵深陷情爱时,跟当初的自己一样被抛弃。
异性恋在婚姻法的束缚下,仍能被背叛。
沈檐修现如今的家世背景,陆祈绵再长一百个心眼也斗不过。
谭菁月深吸一口气,“国内没有同性婚姻法,现在你们还年轻,有时间有精力轰轰烈烈,可以后呢?!”
“四十岁,五十岁,六十岁的时候呢?!”
她尖锐的质问声惊飞了几只觅食的鸟。
一辈子的时间太长了,真心易变。
如果沈檐修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生活上鸡毛蒜皮的小事,突然翻旧账提起以前的事呢?
陆祈绵那时候该怎么办?
沈檐修在听见她这些话后依旧平静,他惦记着病房里的陆祈绵,不想在这跟她浪费时间。
“我父母已经同意了。”
“……什么?”谭菁月以为自己幻听,眼睛瞪得极大。
沈檐修却简洁道:
“我父母跟家里人都见过陆祈绵了,他们相处的很好。”
“我不喜欢小孩,一直也没想过养孩子。”
但沈檐修紧接着又说:“但如果陆祈绵喜欢小孩,等他病好,过几年我会考虑跟他领养一个小孩。”
谭菁月被沈檐修的话惊到后退半步,她难以置信,声音都变了调,“你爸妈同意了?”
沈檐修不肯跟她废话,“关于领证的事,之前我跟陆祈绵谈过,他当时没同意,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生病了,所以不敢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