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宁微抬唇角,在黑暗里拽住许静则的手。
他凑近许静则耳边,低声问对方:“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许静则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把头挪开,低声回答:“呃。说实话,十九班就和我们班隔了一道墙,没准我在这说话你都能听见……而且周末我们也能见到……”
秦惟宁像是不满意这样的回答,就不肯放手。
“好吧。会的,我肯定会的。我会想你想到听不下去课,抱着纸巾哭。”许静则随即投降。
秦惟宁终于松手,轻描淡写道:“那倒也没必要,不要影响学习。——要是纸巾用光的话,我可以提供给你。”
说是暑假,其实满打满算也就放了两周。
待到再开学,原本的高二便搬进高三楼,荣升高三,黑板旁挂上红色倒计时牌,每日提醒班级内众人三省吾身:“今天学习了吗?成绩提高了吗?能考上志愿学校吗?”
不出意外地,高考出分后,北城一中今年的升学榜上,京北两所TOP校依旧挂零。
校长去市里开会大失面子,回校后便是一片腥风血雨,校内印刷厂没日没夜地印卷子,校长意图以量的堆积带来质的提升。
高三楼门前还大兴土木挖起壕沟,据王胖子所言,是校长远赴香港请来风水大师,意图践行朴素的唯物主义价值观,改改北城一中风水。
次日曾卖卷子给许静则的那位十九班的眼镜儿,早上骑车没看清楚,连人带车一起翻进沟里去了。
王胖子和许静则在吃包子时旁观了全过程,王胖子把倒栽葱的眼镜儿从沟里拔出来,还没忘说:哥们,你这是被校长选中献祭了。
眼镜儿悲愤离去,也不知道是改风水还是祭天真有作用,高三后首次省内十强校联考,秦惟宁总排第二十,甩北城一中第二名百名开外。
秦惟宁午饭后回到十九班班级,继续写题时发现自己的数学笔记被人撕了页。
他环顾了班级一圈,没人回头看他。
秦惟宁冷笑一声,“某些人现在按排名顺序给人下毒,一天成功投毒四个以上,高考前没准能轮到自己当第一。”
他没多管这件事,因为总排第二十名,对他而言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他要去最好的学校,省内排名必须在五十名以内。如果想挑专业,这个范围还要再缩减。
哪怕十强校是省内给京北定点输送学生的主力军,总排二十名也远远不够。怎么就能保证其他学校不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更别提还有人有额外加分。
在文科班浪费半年太奢侈了,对他们这种层级的学生而言,有时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而让秦惟宁略感意外的是,他竟然也没有对这段被他浪费的半年时光而感到后悔。
如果让秦惟宁截取自己的人生选段,分别归类至颜色各异的文件夹内,仿佛他的年少时光从他父亲入狱起色调就转为灰黑,哪怕是他曾以为的略好的年岁里,仔细衡量过后,发现其实也不过是冷漠的白。
而其他所有靓丽的、缤纷的颜色都被挤压进他十八岁的短短半年里,颜色融化混合,拼凑成他短暂而又恒久的黄金时代。
第43章
步入高三,学习一天比一天紧,连许静则的手指都因为写字太多磨出了一块硬茧,圆珠笔两天就得用完一根。
许静则眼看着秦惟宁消瘦下去,一仰头那下颌角线条更加明显,衬得一双本就上挑的黑眼睛愈发锐利,剜人一眼跟刀似的。
许静则知道秦惟宁心里憋着一股劲,仿佛铸剑一样生生把自己给磨薄了,待到出鞘之时就是削铁如泥、吹发可断。
所以他也没法劝。他几个姨妈又给林奕传授经验,林奕大包小裹弄回家一堆补品,要给许静则熬了喝,许静则直言道:“妈,我这脑容量是恒定的,你再补多了那也只能冒出去,补也没用。”
林奕不搭理他,接着在锅里转勺,砂锅咕嘟一天终于提炼出一小碗深黑色苦汤,林奕端到许静则卧室里来,表情似女巫般神秘:“小则小宁,一人一杯,都喝了啊,一点都不许剩,补脑的,大补。”
许静则喝了一小口,苦得眼泪都出来了,舌头伸出去晾了半天才恢复知觉。
秦惟宁为了验证是否真这么苦,头凑过去,用舌尖舔了下许静则晾在外的舌头,评价:“许静则,你像只狗。”
品味一番后他又说:“不太苦。”
许静则在愤怒之余把舌头收回嘴里,让秦惟宁一人喝掉两份。
结果当日小憩时,这补脑药补出了问题。
秦惟宁依然是像抱玩偶一样抱着许静则,秦惟宁最近累得一闭眼就能睡着,许静则坐在秦惟宁膝盖上本不想睡,结果午饭吃多血糖上升,被午后太阳晒得犯迷糊,他搂着秦惟宁脖子迷迷瞪瞪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