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宁与许静则之间关系的转变迅速引起注意,二人之间的互动包括但不限于秦惟宁会在数学课后的课间休息里主动为许静则讲解错题知识点,哪怕许静则已经困得双眼都快睁不开,挣扎着说让自己先补个觉;
午饭时间原本永远独自吃饭的秦惟宁也突然间和许静则坐到一起,王胖子被迫被挤到对面,幽怨地对许静则唱“你爱我还是他”后,许静则不耐烦地说“爱你爱你我最爱你”随后又补充:“当然了是父爱”。
许静则只能在课间召开新闻发布会,如实对班级同学坦白:他和秦惟宁没什么特别交情,只是俩人的妈恰巧有点交情,秦惟宁周末时间在给他当家教而已,被迫偶尔捆绑。
由于没人敢去问秦惟宁这件事,大家也就只好接受了许静则的这个说法。反正许静则就像土豆,跟谁都能炒到一盘里。哪怕端上来的是番茄条沾土豆酱,人们震惊之余真尝一尝也觉得不是不能吃。
周末许静则出来进行打球或去网吧等与学习无关的活动时间也变少。许静则的数学成绩有所提升,快乐程度显著下降。
不过他想到秦惟宁对他最近始终保持的还算良好的态度,再看一看秦惟宁专门为他整理的薄弱知识点专项习题册——习题册厚度接近教科书,每一道习题都是秦惟宁从高考真题里摘取而来,还按难易程度排了序。
秦惟宁直接把北城一中发的那些练习册拿去垫了桌脚,并评价说“这已经是把它价值最大化的做法了”。
许静则闻得此言,心想秦惟宁本质其实还是很刻薄傲慢,只不过出于敬业精神,对许静则的攻击性暂时下降。
同时许静则也发现,偶尔保持沉默不发言已经是秦惟宁所能作出的最大让步,他沉默不是因为默认,而是秦惟宁觉得没有和蠢人争辩与解释的必要,他也完全不需要获得蠢人的认同。在秦惟宁看来,真理永远掌握在他自己手中。
许静则也只能忍了再忍,心想秦惟宁其实已经为了这份工作牺牲许多。
虽然他现在看到秦惟宁,就像早上听到闹钟铃声一样,几乎是生理反应般地想叹口气。
叹气源于此前的一次意外事故。
周末补课时许静则偶然看到秦惟宁放到书桌上的手机,屏幕的细小裂痕又多了几条,将近覆盖了半个屏幕。
许静则有点心虚地想起来,这几道裂痕极有可能是他造成的,那天在私人会所他把秦惟宁的手机往洗漱台上一扔,听声音砸得是很结实。
当他假装不经意问起秦惟宁手机屏幕是怎么回事儿要不要拿去修修时,秦惟宁只是很平淡地说可能是哪次掉在地上摔了,不影响使用就懒得修理。
但许静则知道秦惟宁是一个连书籍折页、试卷发皱都无法忍受的人。
“许静则。”秦惟宁突然停下,将卷子不轻不重地往许静则面前一推:“你有在听吗。”
许静则有点心虚地发觉自己注意力是有一点偏移,“在听啊。”
秦惟宁瞥了一眼他,说出那句极具杀伤力的话:“那你重复一遍。”
许静则重复到一半,不可避免地卡了壳,“啧,下一步怎么做来着……我有点忘了,你让我缓缓,我想想。”
“今天就到这吧。”秦惟宁直接把卷子扣在桌面上,宣告今日课程结束,且他生气了。
秦惟宁现在的脾气已经好到不再会对许静则恶语相向,但只要他不高兴,许静则也就别想好过。
许静则近日已经修炼出了“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武功心诀,他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傻充愣,秦惟宁就拿他没办法。
秦惟宁开始把卷子抖得哗哗响,许静则就当是风吹树叶;秦惟宁又把书包重重往地上一放,许静则就当是隔壁装修。
许静则双手垫着头往椅背一靠,开始闭眼养神。秦惟宁终于把东西快要收拾完,冷冷地向许静则说:“我走了。”
许静则终于把眼睛睁开,默默地叹口气,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个四方盒子,喊住已经站在门口将要出门的秦惟宁:“这个给你。”
盒子里的手机和许静则在用的一模一样,最新款的手机。彼时该品牌还尚未褪去光环,每次发布会颁布新品后旗舰店外都要大排长队。
“不小心定多了,你拿去用吧。这样我拍题问你也方便点。”许静则的表情很诚恳,像是提出交换条件,“能把给我的备注换换吗?我不想当市民热线了。”
秦惟宁立在门口,视线从白色盒子转落至许静则的脸上,许静则富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秦惟宁仿佛听见有人在地板上拖动椅子,吱嘎吱嘎无休无止,使他又开始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