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惟宁注视着床前的呼叫铃,漠然地听完林奕断断续续的陈述。待到他觉得应该按下呼叫铃,让医护进来查看林奕的情况时,病房门先一步开了。
“你跟我回家去。”李当歌大步走进来,一把拽住了秦惟宁的手腕,咬着牙低声说:“你要是想把他妈害死,想让他恨你一辈子,你就在这呆着。”
秦惟宁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鸡蛋羹的许静则。
许静则的眼里好像有些不解,不解为什么秦惟宁要这样,也不解为什么自己要让秦惟宁留在病房里。
雨急风骤。
林奕说,许天出事了。资金链断裂,名下产业有巨大亏空,而且还牵扯出许多其他案子。许天只来得及给她打一个电话跟她说这些,她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事情可能比许天说的还严重。
许天匆忙间对林奕说,给她留了一笔钱,让林奕用这笔钱和许静则出国去避风头,林奕对秦惟宁说她自己不会去的,如果她也跟着出去,许静则就会怀疑,她了解许静则,许静则是不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笔钱出国去的。
她打算自己留下,不用那笔钱。她恳求秦惟宁,她说她自己有嫁妆钱,这钱是干净的,她用干净的钱送许静则出国留学,她留在国内。
等几年风头过了,再让许静则回来。
她求秦惟宁,让许静则走吧,许静则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可以留下遭报应。
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他的,你就让他走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当歌站在客厅里,质问秦惟宁。
她鲜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刻,愤怒下身体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什么都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了。
录取通知书还安静地躺在桌上,砧板上的鱼已经不再扑腾,死得平静。
硕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像水鬼的手掌在不停地拍玻璃。
“我要带他走,去北京。”秦惟宁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头也没回,用陈述的语气回答。
李当歌突然歇斯底里地把桌上的录取通知书一把拂到地上,闯进秦惟宁的卧室,一把拽住秦惟宁,问:
“他能跟你走吗?你能抛下家里,他能吗?你什么都不要了,你对什么都没感情,你敢和全世界作对,他能吗?!他能不管他父母亲人,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不管你们一直没有孩子,不能结婚,没有法律保护,你连手术签字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不是他什么人!就算你不后悔,他现在也不后悔,你能保证他二十八的时候不后悔,三十八的时候也不后悔,一直到八十都不后悔吗?!你敢说他永远都不会后悔吗?”
秦惟宁注视着李当歌,将手里的包扔在床上。他忽然读懂对方眼里的绝望。
她可能并不是在诘问秦惟宁,而是在诘问多年前的自己。可能她也曾经这样徘徊过,犹疑过,这些话在心底排练了无数次,却一直没有能说出口的机会。
做朋友吧。做朋友也许会后悔,但是这后悔也是很淡的惆怅。不是撕破脸,不是行将末路,不是最后吵架的时候把一切都摧毁,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是有没有美好过的?
秦惟宁想,那我又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你没有成功过,你也就觉得我也会是这样。
不会的。因为我见了棺材也不会掉泪,撞到南墙也不回头。
不疯魔,不成活。可能在疯魔的人眼里看来,最正常的普通人才最疯狂。
秦惟宁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说:“她不爱你,但是他爱我。他爱我,就不会后悔。”
李当歌怔愣在原地,最后抬起手,扇了秦惟宁一个耳光。
秦惟宁没有躲避,身体依然挺拔地站在那里,生生地挨了这个耳光后又把话说完:“我们不一样的。”
他低下头,恍若无事地继续理行李。
第50章
许静则将餐盘摆在病床桌上,又给林奕倒了杯温水。林奕迟迟不拿起筷子,抬起头,红肿着眼睛问:“小则,你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再见他了,你就当没这么个人,好不好?”
许静则转身拉过椅子,说:“先吃饭吧妈。”
林奕又摇头,伸出手握住许静则的手腕:“你答应我。”
许静则没抗拒,只是抬眼问:“妈。我爸是不是真的把他家里害了。”
“……是。”
许静则有些疲倦地掐了鼻梁,轻声说:“那是咱们对不起他在先。而且他也真的没做过伤害我的事情。”
林奕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她盯着许静则的眼睛:“小则,你告诉妈妈,你们俩是谁先主动的?”
许静则回以沉默。
“是不是也是他让你去的北京?”林奕越说越激动:“你还不明白,他是放长线,他想把咱们家拆散了,想骗你走!你一个人在北京,他想害你不是比在北城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