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放心,武举并非只看武艺,最基础的识文断字也是要懂的。”荀悦解释道,“只是比起文举难度要小一些。”
其实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费劲再举办一场武举,士人大多文武双全,即便有偏向也很少对另一方面一窍不通。
虽不似温侯那般骁勇,但领兵打仗足够用了。
他们家傻小子天生力大无穷,所以他一直觉得武学这种东西更看天赋,就算再办一场武举也选不出第二个吕奉先第二个荀明光。
不过那小子说办都办了不如一步到位,免得将来文武分家士人只学文不习武在武力上吃大亏,他这叫未雨绸缪,不是没事儿找事儿。
行吧,当家做主的是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太傅抬起的手指抖啊抖啊抖,抖了半晌也没想出来要怎么说。
小士族要往上钻营上头的世家或许能抗住,若是再来个不需要精研典籍只凭武力就能加官进爵的稳定渠道,那才是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世家留。
偏偏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条路,全天下的人都会死死的盯住,世家大族再怎么强势也没法站在天下百姓的对立面上。
荀氏也是大族,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儿?
还一出就出了两个!
荀悦怕老爷子气出好歹,放软了声音解释道,“太傅,悦少年丧父,自幼家贫,虽出身荀氏却鲜少与族人共居,明光一直随我生活,他对所谓的世家大族并没有归属感。”
比起当个鲜衣纵马的世家子,那小子更喜欢在田里撒欢。
杨彪深吸一口气,到底是久经风霜的老臣,再睁开眼睛便恢复如常,“你将这些告诉老夫,就不怕老夫拿你下狱?”
猫猫祟祟找过来的小皇帝刚竖起耳朵就听到这话吓的一激灵,怎么了怎么了?好生生的下什么狱啊?这年头给天子当老师那么危险的吗?教不好就下狱?
“太傅太傅,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下狱啊!”小皇帝也不躲了,赶紧扑上来劝架,“太傅!朕已经改好了!真的不会再派人半路套王司徒麻袋了!所有事情都是朕一个人策划的!和荀侍郎没有关系!”
杨彪:???
“你还套了王司徒麻袋?”
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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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心怀天下,必不会徇私枉法。”荀悦恭维了几句,然后顿了一下,又真诚的看向好像比听到他儿子要篡位还震惊的太傅大人,“不过陛下所说之事确实与我无关。”
他用他的名誉发誓,陛下套王司徒麻袋之前真的没和他说。
小皇帝小鸡啄米般点头,“无关无关,不能下狱。”
大美人要编书写书教书,不要进大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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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傅按住鼓胀的太阳穴,“陛下!”
小皇帝乖乖坐好,“在。”
杨彪:……
人活着是来渡劫的,他来渡劫,天子也不能成天傻乐。
身为辅佐帝王的太傅,他决定开始让年少无知的小陛下感受世间险恶。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小皇帝看看旁边面色如常的荀侍郎,再看看沉着脸好像下一刻能把他们俩都下狱的太傅,小心翼翼开口,“太傅请讲。”
以他们的关系什么话都可以说,别上竹板就行。
杨太傅嘴角微抽,假装没看懂小皇帝的意思,一板一眼的将荀家臭小子在青州的所作所为说出来。
小皇帝茫然的抬起头,“所以?”
这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之前上朝的时候太傅还夸小将军年轻人有志气有决心干的不错,有什么问题吗?
杨彪:……
杨太傅已经开始反思之前是不是夸的太过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他对那小子一点意见都没有?
荀悦迟疑了一瞬,看太傅大人捏着茶杯生闷气,主动承担起为小皇帝讲解青州新政令深层含义的责任。
按理说这些事情不应该让天子知道,至少不应该由他来说。
这些事情更该由太傅私下里告诉天子,或许说完之后还要大骂荀氏狼心狗肺乱臣贼子。
不过以他对天子的了解,即便说出来结果也不会像他想的那样,甚至可能完全不同。
事实也是如此,他们小陛下对此完全没有该有的反应。
在荀侍郎解释完科举取士会对世家大族带来怎样的冲击、均田制度会对世家大族带来怎样的危害后,小皇帝后知后觉意识到太傅刚才为什么要说“下狱”,然后默默的往荀侍郎身边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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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世族出身,他没法对那些“冲击”“危害”感同身受,他觉得小将军干的好。
对不起了太傅,世界就是这么险恶,一手带大的学生也可能会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