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闻意感觉一阵刻骨的凉意从背后蹿起:“鬼?”
“云州自古是古战场,折损士兵成千上万,黄家所在的地方附近就有一处古坟场。事发那晚不知为何,古坟场的阴魂聚拢到黄家,大开杀戒。”
季闻意不解:“那这事岂不是很蹊跷?”
沈淮夜:“不错,我和几位长老在黄家搜寻许久,甚至向阴魂问灵,然而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一丝凶手的痕迹,只能将亡魂超度,安抚了古坟场的阴魂。料理完这些事情,便准备回去。”
“回去的时候又发生了事情?”季闻意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这和卫珩又什么关系?”
沈淮夜:“正要离开黄家的时候,听见柴房有呼救声,打开柴房才发现里面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是卫珩。”
季闻意算是知道卫珩怎么进清衡宗的了,敢情沈淮夜天南海北捡孩子呢。
“不对啊。”季闻意又想起来,“那他怎么离开清衡宗的?”
沈淮夜拨开荒草,走进屋子,里面依旧荒败。不过在季闻意看来,能在京城里有一处两进院,也不算是穷苦人家,尤其看附近这条街上住着的也是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一边查看,季闻意一边听沈淮夜说。
“将他带回来以后,起先他一直很不起眼,不过半年之后就活泛起来,几乎日日跟着我,和普通孩童无异。更何况他天赋异禀,几乎是近百年来清衡宗收的最有天赋的徒弟。后来就让他跟着宗门师兄师姐出去历练。”
沈淮夜的脚步停在后院柴房门口:“也是历练的时候,出了事。”
季闻意咽了咽口水:“什,什么?”
【怎么感觉像在听鬼故事。】
沈淮夜回头一笑:“听得害怕?”
季闻意清了清嗓子:“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沈淮夜抬手摘下季闻意发隙间带上的叶子:“长话短说。那次历练要抓一个欺师灭祖的凶徒,那名凶徒能耐很大,清衡宗弟子抗衡不过,准备在原地修整一晚,请求宗门增派人手支援。然而就在当天晚上,雷雨大作,弟子们发现卫珩不见了,正要出去找时,他回来了,手里拎着凶徒的脑袋。”
“那年他十五岁。”
季闻意倒抽一口冷气:“他单枪匹马把人杀了?”
沈淮夜看向卫家柴房,别处都有火烧的痕迹,只这处没有:“后来发现,那凶徒的尸体被恶鬼啃食,只剩一只脑袋和骨架。”
季闻意脑海里嗡得一声:“那黄家满门……”
柴房的门上了锁,然而锈蚀的锁一扯就开了,沈淮夜推开门,满墙诅咒的符咒映入眼帘,季闻意瞬间说不出话。
这柴房似乎是卫珩小时候居住的地方,墙壁上有深深浅浅的痕迹,似乎是指甲在墙上硬划出来的,看得人触目惊心。有些符咒,似乎是反写的,零零碎碎,不成篇章。
季闻意忽然发现脚下有些不对的地方。
他连忙移开地上碎柴,看清楚地面画的东西时,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什么阵法?”
沈淮夜深邃凤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厌恶:“召阴阵。”
季闻意脑海里浮现一个惊人的念头:“难道卫家人也是被他杀死的?”
“八九不离十。”
季闻意毛骨悚然:“可这是他家里人啊。”
沈淮夜往外走:“未必,我曾经推算出他生来无父无母,还是问问左邻右舍吧。”
两人一边往外走,季闻意看着荒废的卫宅,先是引他们前来,又用画像坐实身份,先前在灵州和乌雪镇也都和此人有关。
“师尊,我怎么觉得,他有意引我们来……不对,应该说引你来。”
沈淮夜脚步微顿,在灰败破落的宅子里依然显得清逸出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若是有一天碰上,必然是兵戎相见的局面,何必多此一举。”
季闻意简直要叹息一声,要说沈淮夜在这方面有够迟钝的,之前慕迟和慕容秋,现在卫珩做到这个地步,无非是想引起沈淮夜的注意。偏偏沈淮夜一无所觉。
季闻意忍不住道:“我知道。”
沈淮夜看他。
季闻意:“他想让师尊看看他来时的地方。”
“在意一个人,自然想让他看看自己的一切,包括来时的路。”
季闻意还是能懂卫珩的心理的。
沈淮夜眉梢轻挑:“那你呢,你来时的路在哪里?”
季闻意一怔,没想到话头引到自己身上,耳垂一热:“我……”
沈淮夜笑了一声:“不想说就算了。”
季闻意心里轻声道:【来自几千年后,想不到吧。】
沈淮夜神情微变,牵住季闻意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来自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