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巍还真想起个事,“对了闻明,你不是大学考得还可以吗?怎么没在外地工作回老家了?和老师仔细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创业失败,灰溜溜回家了呗。老师,虽然咱们是师生,但也是可以保持一点界限感的,万事没必要刨根问底是不是。
闻明充耳不闻,快速冲回小店,落锁熄灯。直到自己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厨房里,才感觉自己狂跳的小心脏渐渐安稳一些。
家里的厨房好像带着什么魔力,待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对他发动攻击,学业,催婚,动作都不行。人生难得糊涂,干嘛非得把这些事都问得清楚明白呢。
他坐在阴影里,没有开灯。整个人陷在黑暗中,月光在他身上投下阴影,拉出暧昧的弧度。
郑晖只觉得这个熟悉的人快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他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开了灯——屋内灯光大亮,把里头照得亮堂堂的。冷不丁的强光,一下子把闻明惊醒了,他打了个激灵,擦擦嘴角,神情还有些恍惚,“怎么了?天亮了?”
“怎么坐在厨房里,到房间去睡。”郑晖放下手里东西,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担心,“昨天熬了个大夜,晚上是不是要吃点好的,我买了点海鲜,你要是乐意吃就吃点,不乐意放着也行。”
郑晖可是下了血本了,螃蟹,蛏子,扇贝……零零碎碎买了好些,这些玩意儿要是晚上不做来吃了可就浪费了这口新鲜的。但一桌子浓油酱赤肯定受不了,闻明立马有了主意,“既然今天这海鲜不错,那咱就来吃个粥底火锅,让我现在去把粥熬一熬。”
家里高压锅熬粥简直一把好手,无论怎样的米粒,只要给它一小时,保管给你熬得你绵软可口。闻明还特意选了东北大米,出锅时候肯定米香更浓。
剩下就是刷刷海鲜,炒点下饭菜,等海鲜收拾好,这边粥也可以下肚了。
郑晖在厨房里打下手,顺便问两句自己操心的事,“小明,我刚刚回来时候看到你一个人坐在厨房里,还没开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闻明下意识扬起一个微笑,乍一看和平时一模一样,但郑晖太熟悉他了,一看就知道他心里肯定藏了许多秘密,只是他没有说,郑晖也不好率先开口,即使他们以后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也要给对方留足自己私人空间。
但闻明还是给了郑晖一个答案,“就是下午又去了学校一趟,有点累着了。你说,人为什么要生孩子呢。”他实在是心有戚戚然。
要是开到基因彩票还好,弄到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但要是来个和孙玮这样的,闻明觉得自己马上都想自杀了,顺便把着倒霉孩子带走,一辈子脸面全丢孩子身上了。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到处道歉。
本来在公司里就是个孙子了,下班回家还得帮孩子去当孩子。摊上这种娃绝对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或许是今天的夜晚太温柔,郑晖一句话脱口而出,“要不和我在一起,和我在一起就没孩子了……”
话一出口,郑晖就会后悔了,这样的语气和方式都太随便了,随便到他好像完全没把闻明放在心上,但明明不是这样的,郑晖赶紧找补,“我就开玩笑,你随便一听。”
“晖哥,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在玩笑这方便,你太没有天分了。”闻明拍拍郑晖肩膀,恶作剧般拉近他们之间距离。两个人的吐息交织——
郑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的唇近在眼前,触手可得——太,太近了。
闻明猛地一个后撤,拼命刷螃蟹,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他自己内心的慌乱,“晖哥,你看看,这才是开玩笑好不好。你刚刚有没有被我吓到?”
真的是玩笑吗?
郑晖没说话,某种怀疑在心里逐渐扩大。一般人会和自己好兄弟开这种玩笑吗?会有人在靠近好兄弟之后耳朵通红,而不是趁机在他身上扭两把吧。
如果是批发部那些兄弟和自己开这种玩笑会怎样?想到那些整天嘴里不干不净的家伙们,他们肯定会胆大包天直接啃上来,甚至试图堵住他的嘴。只要他抗拒,这个玩笑肯定会变本加厉,而不是快到碰到他的时候立刻退缩。
难道,真是因为他身上局中反而看不清事情的原貌?
郑晖沉默着,心里做好了打算,但这时候,他还是选择退后一步,给闻明一点退缩的空间,“小明,蛏子好像沙子吐干净了,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如果他一直在原来的问题上纠缠,只会把闻明越推越远。现在的郑晖,就仿佛最高明的猎手,在角落里静静等待着,随时寻找着出击时刻。
他得给闻明一点准备时间,这样他才能心甘情愿落入自己的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