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匣子……融合……观察……’
‘脑部受损……提前被处理过……’
‘无法恢复……’
手术台上刺目的白光让他看不清楚说话人的脸,疼痛和紊乱让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爆炸声和仪器声交织在一起,出征前的誓言还回响在耳边,他看着自己拼凑起的身体,绝望和疼痛让他迫不及待地迎接死亡,但意志又强行将他拉回现实。
‘只要你活着回去,人类就有希望。’
他只好咽下了喉咙里的血,挣扎着从冰冷的台子上起身,骨骼重组后被碾压的疼痛让他想死,但他必须活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拿起了什么东西,就这样扎进了那些人的脖子里,医生惊恐的眼睛被血湮没,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然后被坐着轮椅的人挡住了去路。
对方的手腕上纹着一条黑色的蛇,他被捕杀网钉在了原地,对方俯身下来对他微微一笑:‘厉上校,你知道自己能救多少人吗?’
“厉曜?”梁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厉曜的目光逐渐聚焦,记忆中的那张脸和眼前的梁寰缓缓重合在了一起,厉曜瞳孔一缩,拽住了梁寰的手腕,却因为防护服无法解开,他暴力地扯开了梁寰的防护服,拽出了他的手,撸起了那只颜色明亮的袖子。
袖子下的手腕干净漂亮,腕骨泛着冷白,没有任何纹身。
梁寰有些不满:“就算朕真的是川乌,你也不能如此无礼。”
厉曜松了口气,把他的手扔了回去。
在梁寰的任何一种设想里,都没有自己被扒了衣服这个选项,他任由脱了上半身的防护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十分感兴趣道:“你刚才是不是要哭了?”
“……”厉曜沉默了片刻,“关你屁事。”
“方才在取材室你就哭了一次。”梁寰抬手碰了碰他湿润的睫毛,看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再哭一次也无妨,朕不会告诉别人。”
厉曜暴躁地拍开了他的手。
梁寰甩了甩手,负在身后进了房间:“就算你是川乌也不要紧,你肯定是被黎明实验室逼迫做这些的,朕会替你出这口恶气。”
身后的实验室大门被人缓缓关上。
梁寰转过身来看着他,笑道:“还是说你被发现了真正的秘密,所以打算杀了朕灭口?”
厉曜反手锁上了门,低声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的确对朕推心置腹过许多次,但说的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真话。”梁寰笑眯眯道。
厉曜抬眼看向他:“怎么说?”
“比如你从来不提关于黎明计划,对黑匣子也讳莫如深。”梁寰贴心地给他举了个例子,“再比如,或许你早就发现了周岁余有问题,我们来这里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厉曜嗤笑了一声:“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
梁寰笑着邀请他:“只要你杀了朕,就没有人知道你是川乌了。”
厉曜看着实验台上厚厚的灰尘,耳朵里一阵嗡鸣,他闭了闭眼睛,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梁寰已经跃跃欲试准备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动手,虽然没有想象中的刺激,但能抓住厉曜的把柄也算不小的收获,只是他突然坐下来,梁寰有些失望。
他走过去坐在了厉曜身边,递给了他一根烟。
厉曜转头看向他。
“赏你的。”梁寰打量着这间尘封已久的实验室,“休息一下吧。”
厉曜接过来,没摸到打火机,梁寰从口袋里拿了一个出来,给他点上,只是皇帝陛下显然没怎么伺候过人,厉曜不得已低下头。
他身上的防护服早就解开,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梁寰看见了他颈间的黑龙,正要开口,厉曜抬起头来冲他吐了口烟。
梁寰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不虞地皱起眉。
厉曜笑了起来:“你没抽过吗?”
梁寰清了清嗓子:“朕不喜烟味。”
话音刚落,唇间就传来了阵湿润的触感,鼻梁碰到了他的脸,厉曜指间夹着烟,手按在了他的喉结上微微用力,就这么强硬地渡给了他一口呛人的烟。
梁寰眯起了眼睛,和他距离不过咫尺:“什么意思?”
厉曜眼底漾起了点笑意:“让你尝尝。”
破败昏暗的实验室里,满是灰尘的沙发上,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但谁都没有退让,充满了辐射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滚烫。
眩晕感传来的瞬间,梁寰和厉曜几乎同时出手,但终归还是他快了几分,锋利的刀刃穿透了防护服扎进了沙发里,梁寰清晰地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疼痛,他骤然用力,腰间的防护服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厉曜的拳头结实地朝他的太阳穴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