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见了,不免惊叹不已。
后边到了凤仪宫,还忍不住夸奖呢:“德妃娘娘若是不做宫嫔,也足以做个花博士,为宫廷供奉了。”
这个“供奉”,指的就是凭借某项技艺在天子身边侍奉的人。
有擅长弹琵琶的供奉,还有会斗鸡的供奉,到了先帝那一朝,身边多有画院的供奉,虽无品秩,然而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天子身边的人?
朱皇后很少听她这样夸人,尤其夸的还是德妃,倒是真的怔了一下:“真有那么好吗?”
嘉贞娘子就详细地形容了一下给她听:“真是灵性见秀,英华外发!”
朱皇后近来在协同内庭女官们编纂女子用来启蒙入学的书籍,闻言倒是起了一点心思:“过几日我有空,或许也可以去瞧瞧,德妃若是有闲暇,也有天分,倒是可以写一本讲述瓶花的书籍……”
内宫当中多有贤媛才女,朱皇后作为国母,除去操刀皇嗣们的教养之外,也延续了天后时期的作风,鼓励她们撰书立说,刊印出来的诗词文赋传出宫去,作为盛世宫廷文学的代表,风靡一时。
现下起意叫德妃去写一本瓶花录,既可以宫嫔修身养性,也可以向天下人展示宫廷的文化与教化,于后人而言,也算是一种记述和宣扬。
嘉贞娘子笑吟吟道:“您还真别说,单讲瓶花此道,宫里头就没人能越过德妃娘娘去。”
……
颍川侯府。
颍川侯毕竟老辣,前脚带着儿孙出了宫,回府之后第一时间就让人把孙儿按到了条凳上一顿狠打。
颍川侯夫人心疼孙儿——前儿媳妇早逝,这个孙儿是她手把手带大的!
她说:“不是已经请过罪了吗?怎么还要打呢!”
颍川侯冷笑一声:“现在还只是挨打,不叫皇室真的把这口气出了,以后丢掉性命都不奇怪!”
他厉声吩咐侍从们:“打!”
世孙给打得起不来身,最后是被抬回房的。
颍川侯夫人在旁边看着,不住地流着眼泪。
唐氏夫人也在,她是纯粹来看热闹的。
家里有大事发生,还闷在房里不闻不问的,叫人看着不是那么回事。
颍川侯夫人原本还在哭呢,看儿媳妇不痛不痒的样子,活活把眼泪给气没了,跟丈夫说:“你看她心多狠,一滴眼泪都不掉!”
颍川侯:“……”
颍川侯心烦意乱:“你也别哭了!”
思前想后,又往世孙床前去了。
“你不是天子,这世界不会绕着你转,改变不了的事情,就只能接受它!”
他苦口婆心地说:“你母亲去世的时候,只是放心不下你,久久不能合眼。你口口声声惦念着她,又把日子过成这样,怎么对得起她?”
还说起唐氏夫人来:“平日里你们母子俩不合契,外人也分辨不出孰是孰非,但这回的事情难道还分不出孰是孰非?是她按着你的脖子,让你去街上纵马伤人的吗?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
世孙默然不语。
第二日,世孙的外祖母英国公太夫人也派了人来问候,希望等世孙好转之后,往外家去陪伴外祖母住一段时间。
这就是想好好劝一劝外孙,让他转转性子的意思了。
颍川侯也应了。
唐氏夫人跟表妹小唐夫人和友人王元珍一处吃饭,席间说起此事来,眉宇间嗤笑之情丝毫不曾掩饰:“早干什么去了!”
她这话不是单单是在说英国公府,也是在说颍川侯府的人。
现在知道得好好教孩子了,从前怎么不教?
她饶是性情豁达,此时酒过三巡,说起此事来,也不免气苦委屈:“说到底,无非是看不起我罢了!”
从前世孙在府里几次三番与她争执,当着亲戚的面下她这个继母的面子,那些人都在说什么?
说做母亲的不要跟孩子计较,说他从小就没了生身母亲,真是可怜啊,你是长辈,多包涵他几分吧!
现在世孙出去撞上大公主了,怎么不敢跟大公主这么说?
别去跟圣上请罪啊,也跟在她面前似的,跟圣上打感情牌,道德绑架一下圣上——这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别跟他计较!
小唐夫人哼笑一声,给表姐斟酒道:“颍川侯敢这么说,圣上能把他头拧下来!”
另外两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二日王元珍往千秋宫去拜见太后娘娘,还说起这事儿来了。
只是她并没有评说颍川侯府的事情,而是把它当成引子,谈到了前朝那边:“圣上生了大气呢,纪京兆这回怕是要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