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没在意这事儿,也不在意。
他还在想刚刚那事儿呢:“你娘脑子里在想什么?好端端的,忽然间收了个义女……”
承恩公世子听得云里雾里,他娘忽然间收了个义女?
短暂地怔愣之后,他忽然间僵住了,紧接着脸色大变,仿佛是有条蛇从暗处钻出来,猝然间在他身上咬了一口!
承恩公世子脸色铁青:“阿耶,她是不是认了东平侯府的苗大娘子做义女?!”
承恩公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是啊,怎么了?”
承恩公世子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宫宴刚刚结束,诸多文官武将及其家眷,乃至于勋贵宗亲们,正三三两两地预备着要离宫。
谁也没料到承恩公世子忽然间像条要逆流而上,急着产卵的虹鳟鱼一样,反而朝着人流涌来的方向去了。
他不管不顾地跑到了费氏夫人面前去,神情激愤,大发雷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承恩公世子不可置信:“你是不是一定要看我不痛快才行?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没心肝的娘!”
苗大娘子此时还跟费氏夫人在一起,闻言惊怒不已,更多的还是担心——她怕费氏夫人会伤心。
她悄悄地攥住了费氏夫人的手。
后者短暂地怔了一下,很快反握住了她的手,同时回以宽抚性的一笑。
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早在当初跟承恩公和离的时候,她的心就被这个所谓的儿子伤透了。
母子情分?
早就烟消云散了。
费氏夫人神色自若:“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承恩公世子,你没有任何资格,对着我指手画脚。”
承恩公世子几乎是目眦具裂:“阿耶说得没错,你就是个贱人——”
苗大娘子怫然变色:“住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承恩公世子怒火上头,哪里还管得了别的?
别说是苗大娘子了,就算费氏夫人这个生母他都敢照骂不误!
正准备再喷吐几句,四下里汹涌的人流却忽的分散开来,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御史大夫屈君平、门下省侍中丁玄度,以及太常寺的麻太常,从后走了出来。
屈大夫面沉如水,神情冷肃,目光如刀:“世子,你刚才是在当众辱骂你的母亲吗?”
丁相公和麻太常在他旁边,神情不善,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
阮仁燧稍显焦虑地走来走去。
大公主稍显焦虑地走来走去。
姐弟俩都在等待最后的消息。
先是他们俩一起上阵,打着探讨礼法的幌子,叫住了本朝最精于此道的三个老学究。
然后再斟酌着时间,把承恩公世子给放出去。
尽量让三个老学究和承恩公世子碰到一起去。
他们姐弟俩赌的就是承恩公世子够蠢。
想想吧,他都是不分青红皂白就站在渣爹那边儿,反过来辱骂亲娘的人,这种人能有多聪明?
先前那一回,是费氏夫人的母亲傅氏夫人做主,把他给打了一顿,事情也没能闹大,但这回可不一样了。
当众骂母,在高皇帝之前,律令严苛的时代,甚至是要被凌迟的!
就算是到了当代,也足够让一个人社会性死亡了!
要是叫别人瞧见,倒也罢了,平白无故的,或许没几个人想舍身炸粪坑。
但撞到屈大夫他们手里边……
我避承恩公府锋芒?
开什么玩笑!
三个人里头随便来一个,都能在朝堂上把承恩公府当陀螺抽!
……
侍从将那边发生的事情回禀给两位皇嗣,阮仁燧跟大公主对视一眼,心里边的情绪全都稳当了下来。
姐弟俩互道再见,各自回家去了。
德妃今日也是累了一天,正对镜卸妆呢,瞧见自己的乖乖崽回来,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岁岁,过来叫阿娘抱抱!”
她轻叹口气:“总觉得好久没有见到你啦!”
阮仁燧像只快活的小狗一样,敏捷地跑过去了。
那边燕吉从外头进来,跟德妃回了外头的事儿:“承恩公父子都让屈大夫、丁相公和麻太常扭送到陛下面前去了……”
德妃吃了一惊:“这是出什么事了?”
阮仁燧也纳闷儿呢:怎么还有承恩公的事儿?
燕吉就大概上把事情讲了一遍,又说:“屈大夫说,养不教、父之过,世子这样狂悖无礼,承恩公这个父亲也脱不了干系,也得一并惩治才行!”
德妃是幸灾乐祸:“屈大夫说得很对啊。”
阮仁燧是意外之喜:“承恩公他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