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慨不已:“外祖母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才能遇见这么好的小外孙呀!”
阮仁燧笑眯眯地捧着杨梅吃,又注意到室内冰瓮里正冒着凉气,不禁有些惊奇:“咦——”
夏侯夫人会意过来,笑着告诉他:“你小舅舅今上午回来啦,羽林卫给他们放了一天假,叫回来好生刷洗刷洗,明天再去。”
又有点心疼:“一下子就看出瘦来了,脸也黑了,肩膀那儿都被晒脱了皮,唉,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
阮仁燧左右瞧瞧,问:“小舅舅现在人在哪儿?”
夏侯夫人“嗐”了一声,说:“出去啦!”
她说归说,心里边还是挺高兴的,脸上不自觉地露了笑容出来:“小怡说,在营里边的时候,东平侯世子很关照他,既出来了,总得过去正经地拜会一次——说话做事,都有大人的模样了。”
又说:“总共就放这么一天假,回来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吃了一大盆饭,琢磨着东平侯府那边儿也该用完饭了,就过去了……”
阮仁燧也跟着笑了。
挺好的。
他心想:上辈子可没有这回事,小舅舅没有进羽林卫,跟东平侯世子也没有产生过任何交际。
上辈子小舅舅真正入仕,还是在几年之后,年满十八岁呢!
今生发生这样的改变,虽然叫人意外,但总归也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嘛!
……
夏侯小舅时间选得很恰当,他过去的时候,东平侯府众人已经用过了午饭,但是又没到午睡的时候。
东平侯世子比他年长五岁,是他们那一组的队正,相较于还是个半大少年的夏侯小舅来说,已经是一个标准的成年人了。
夏侯小舅是他下辖五十人里边年纪最小的。
起初东平侯世子还有点担心,怕这个宠妃的弟弟太过娇贵,受不了羽林卫严酷的训练,生出各种是非来。
没想到真的进了羽林卫,他倒是很能耐得下性子。
更没想到,从头到尾,宫里边也好,夏侯家也罢,居然都没有人去跟他打过招呼。
东平侯世子有种微妙的歉疚感——你用有色眼光看人,觉得对方一定会如何如何,结果人家没有,总归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嘛!
尤其他也发现,夏侯怡的资质其实非常不错。
是以入营三日之后,他便拔擢夏侯怡做了伍长。
一来二去的,两人逐渐熟悉起来,休假之后对方登门拜访,也就不算稀奇了。
夏侯小舅既到别人家里来做客,免不得要正经地拜见东平侯夫妇,而后才跟东平侯世子一起往他院子里去说话。
入秋之后,早晚转凉,唯有午后,尤且裹挟着夏末的余温,径直滚烫。
小苗娘子脚上穿着鸦头袜,偷穿了姐姐的厚木屐,像只不甚灵活的小鸭子一样,在廊下摇摇摆摆地走来走去。
她觉得这很好玩儿。
苗大娘子坐在坐凳栏杆上,腿上还摆着一支刚摘下来的紫薇花,神情好笑地瞧着妹妹。
那边小苗娘子先瞧见有人来了,且还是个陌生人。
她有点好奇:“你是谁啊,之前怎么没见过?”
夏侯小舅有点拘谨地看着这个小姑娘。
苗大娘子站起身来,叫妹妹:“不要对客人这么无礼。”
又很客气地朝夏侯小舅点头致意。
她生得那么漂亮,语气礼貌,神色又很淡漠。
看起来像是初冬绿叶落尽之后,又不畏严寒,从荆棘里开出来的一朵凛冽玫瑰似的。
夏侯小舅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关系,我叫夏侯怡,的确是第一次到府上来做客……”
苗大娘子不由得心想:这个人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
夏侯小舅回去没多久,就让人又送了东西过去。
东平侯府的侍从拆开之后又去回禀,说:“夏侯郎君使人送了六条小御团墨、一斤六安瓜片,还有十合北苑名芳来。”
东平侯世子心想:纯粹交际的话,这份礼就太贵重了。
小御团墨跟六安瓜片都是贡品,北苑名芳更是当世名香,可不是单单有钱就能弄到手的。
他知道这几样东西多半不是给自己的,也猜到了夏侯家的心思,就带过去拜见东平侯夫人,悄悄说了这事儿。
东平侯夫人吃了一惊,回过神来,问儿子:“他叫人送东西来,是怎么说的?”
东平侯世子就说:“没说什么,就讲是谢礼,感念我这一月对他多有关照。”
东平侯夫人放下心来:“办事倒是很妥帖,说得也很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