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闻弦音而知雅意,马上便说:“我来出面,约宁氏夫人说话。”
“不,”孟太太却拒绝了这个提议:“妹妹,你跟宁氏夫人不要碰面,甚至于整件事情里,你都不要再出面了。”
她说:“你们都是上流人物,逢年过节,碰头的时候也多,不是我非得把人往坏处想,只是小心总无大错——在不确定那位夫人的态度之前,你一定不要表露身份。”
孟太太说:“别忘了,你不只有聪如这个儿子,你还有女儿呢!”
谁知道宁氏夫人会对此事作何反应?
万一她真的认可了邹处道的设计呢?
万一她因为邹处道当年的隐瞒,而迁怒于张娘子呢?
到那时候,先前的诸多努力,怕就要前功尽弃了。
孟太太说:“我去见她,毕竟邹处道已经跟聪如接触过了,我有这个理由去将此事告诉她。”
张娘子知道,孟太太是要把冒头的风险揽到她身上去,同时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思忖再三之后,却说:“或许有一个人,比我们俩更适合去说这件事……”
……
政事堂。
裴东亭还在被三堂会审。
屈大夫问:“裴相公,你为什么要举荐邹处道?”
裴东亭只觉得无力极了:“因为他的履历合适,履任地方数年,政绩也都不错……”
说完,他果断地一抬手,止住了可能会有的接下来的诘问:“诸位,不是我一厢情愿地将他选为吏部侍郎的,这是当时我们所有人最终折中的结果,他也是陛下拍板认可的最终人选。”
裴东亭说:“如果单单将他的上任归功于我,只怕我担不起!”
这一点,众人倒都是认可了。
唐红徐徐开口:“裴相公,你跟邹处道是什么时候认识,在什么地方认识的?他回京之后,你们约过几次?”
裴东亭:“……”
这股看似很正常、实则透着一点暗戳戳的淫靡意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裴东亭口舌发干,舔舔嘴唇,试着回想一下,才说:“他,当年上京赶考的时候,我就与他相识了——他与舍弟本是同科,先前……”
他面露迟疑。
唐红催促了一句:“先前如何?”
裴东亭状似若无其事地说:“先前他在英国公府住过一段时间。”
其余人听得眼睛一亮,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句!
裴东亭:“……”
裴东亭木然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你们家难道都没有住过上京的亲友?”
丁玄度凉凉地道:“我家里可没有住过骚扰同性同僚的后辈,更没有跟该同性后辈传出过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裴东亭勃然大怒:“丁相公,事情还没有明确,你不要人云亦云,坏我的名声!”
丁玄度就“啧啧”了两声,语重心长道:“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旁边周文成也忙里添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唐红都少见地表露了态度:“是啊,老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闹出这种事情来,裴相公,你多少也有一点责任的。”
裴东亭:“……”
裴东亭凄然道:“……你们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论吗?”
唐红叹了口气:“但凡你行事检点一点……”
再看他脸色颓丧得好像出了门就会去吊死一样,也就停了口:“唉,算了。”
闻相公打个圆场:“当务之急,还是要厘清邹处道这件事情的性质和轻重,不能冤枉了他,但也不能放纵了他!”
众人深以为然。
……
裴东亭果断地告病了。
至少几天之内,他不想再见到同僚们丑陋的嘴脸了!
英国公夫人还很奇怪:“看着也挺好的啊,怎么就生病了?”
裴东亭很忧伤地往榻上一躺,捎带着拉上了被子:“你什么都不懂。”
英国公夫人:“……”
她问:“找用惯了的邓大夫,还是请个太医来瞧瞧?”
英国公说:“都不用,你们全都出去,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吧。”
英国公夫人应了声“行吧”。
摆摆手,打发了侍从们出去,自己也跟着离开,捎带着把门给关上了。
过了没多久,亲信来报:“夫人,邹侍郎听说国公卧病,前来探望。”
英国公夫人知道,这“邹侍郎”指的是新任吏部侍郎邹处道。
因他是自己丈夫举荐上任的,入京之初,邹家夫妻俩协同邹家小姐禾子,还往英国公府来拜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