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手臂发力,猛地一晃。
樱花树的树冠上积蓄的雨水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哇!”大公主尖笑着跑开了。
这一跑叫她瞧见了弟弟,当下停下身来,头脸湿漉漉地跳着朝他招手:“岁岁!”
姐弟俩聚在一起,像两只快乐的小狗一样,开始聚拢在樱花树下,开开心心地玩“我要晃晃树看谁躲不开掉下来的雨水但是即便被淋湿了也很高兴”的小游戏。
贤妃被解放出来,也算是松了口气。
她将油纸伞收起,递给随行的侍从,自己含笑慢悠悠地跟在两个孩子后边儿。
这条宫道很长,过了樱花开放的时节,相应地管护也少了。
春夏之交的雨水又多,旁边石砖上已经生了青苔。
大公主跑得很快,刚下过雨的地面上又有积水,再加上湿滑的青苔加成,贤妃都没反应过来呢,就听一声闷响,紧接着女儿就一屁股摔倒了。
她吓了一跳,那么响的一声!
紧赶慢赶地跑过去,就看女儿躺在地上不动了。
老实说,那时候贤妃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她顾不得地上还有积水,赶紧跪坐下去,颤声叫了声:“仁,仁佑……”
阮仁燧也吓了一跳:“大姐姐!”
大公主呆呆地躺在地上,只觉得屁股痛得发麻,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不受控制地憋出来两汪眼泪,吸吸鼻子,好委屈、好可怜地叫了声:“阿娘,我好像有点死了……”
贤妃原本还很担心呢,听到这里,实在是没忍住,一边掉了眼泪出来,一边忍着笑,喜忧参半地说:“别瞎说,你好好的呢……”
因事发突然,也没敢挪动孩子。
叫御医来瞧了,确定只是摔了屁股之后,又叫了轿撵,就近抬到了附近的宫室里边去检查。
德妃知道大公主摔了,虽然报信的侍从再三说皇长子没事儿,也不免有些心惊肉跳,放下手里边的书,急匆匆赶过去了。
朱皇后跟她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御医叫给大公主解开衣裳,试探着按了按摔到的地方,听了听大公主的反馈,心里边就有了底。
“娘娘且放心吧,小孩子皮实,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得静养几天,别出去走动了。”
又给开了内服和外敷的药出来。
大公主特别忧伤地说:“那我过两天是不是不能跟岁岁一起去韩王府看戏了?”
阮仁燧就很善解人意地宽慰她:“没事儿,大姐姐,到时候跟叔祖母说一声,让戏班子的人进宫来给你演!”
大公主委委屈屈地说:“那怎么能一样呢……”
朱皇后很宠爱她,想了想,便提议说:“不然就叫人抬着你去,反正你人小,也不费力。”
贤妃在旁犹豫着说:“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叫人瞧见,也不好看……”
大公主看了母亲一眼,脑海中悲哀地浮现出一个画面来。
别的人都坐在椅子上看戏。
只有她一个人躺在担架上看戏……
多丢脸啊!
大公主郁郁地摇了摇头:“算了,那我不去了。”
她那一跤摔得其实有点厉害。
刚摔完的时候,最大的感觉其实是麻,直到到了夜里,最严重的那一波儿痛楚才姗姗来迟。
大公主只能趴着睡觉,本来心里就难受,想到过几天还不能出宫去看戏,就觉得更痛苦了。
她啪嗒啪嗒地掉了几滴眼泪,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了的。
第二天才刚起来,就听弟弟在窗户外边叫自己:“大姐姐!”
大公主迷迷瞪瞪地看过去,见是弟弟,先开心地笑了一笑:“岁岁。”
紧接着,她忽的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儿。
“岁岁,”九华殿的窗户有多高,她是知道的:“你怎么这么高了?!”
阮仁燧洋洋得意地笑了一下,从自己特制的小高跷上下来,两手撑着,像拄拐一样,晃晃悠悠地进去了。
他朝气蓬勃地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韩王府,你叫人抬着,我拄着拐,两个人都这样,就不丢脸了!”
大公主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她感动坏了:“岁岁,你真好!”
阮仁燧咧开嘴,阳光灿烂地一笑:“嘿嘿!”
如是到了往韩王府去的这一日,大公主叫侍从们用小担架抬到了戏台旁,阮仁燧是拄着拐慢慢悠悠晃进去的。
韩王妃事先收到消息,好笑之余,还是细心地顾全了两位小朋友的颜面。
她叫人专门搭了凉棚,专门供给给皇嗣和皇妃们,以遮掩视线。
大公主像只受了伤的大猫一样,给侧摆在小担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