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说:“仔细点听着动静,他要是要人,亦或者有什么吩咐,就赶紧过去,不叫的话,就别往前凑了。”
来喜“嗳”了一声,说:“太太,我知道。”
杨七一直都没叫人,杨七太太当然也就没往他跟前凑,衣裳做到一半,觑着天色黑了,又叫人摆饭。
杨七倒是过来了,坐下来浑浑噩噩地吃了几口,就把筷子一丢,回床上去躺着了。
杨七太太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倒是有点稀奇,只是有那么多前事横亘着,她也没那个心力去瞎打听。
如是夫妻各自安置,杨七太太搂着小女儿睡到半夜,忽然间听见外边院子里热闹起来了。
她有些讶异,起初还当是丈夫终于发作起来了,暗叹口气,披衣起身,哪知道还没等出去,长嫂俊贤夫人便先一步过来了。
杨七太太见状,就知道事情一定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因为长久以来,她跟俊贤夫人这位长嫂也好,杨七跟杨少国公这位同胞兄长也罢,相处得其实都只是平平。
杨七太太的父亲是个八品官,品阶低微,而俊贤夫人出身名门,父母均为宰相之后,这样两个人,哪有什么共同之处?
素日里往来交际,杨七太太连体面地回礼都做不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到最后她自己也放弃了,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没事儿也不出门,只在自己房里猫着,很少同妯娌们交际。
而杨七虽与杨少国公一母同胞,性情却迥然不同,他生性爱玩,行事荒诞……
这么说吧,杨七最好的朋友是承恩公。
兄弟俩颇不和睦,见了面没说几句,就得吵起来,打过,也没少闹过。
深更半夜的,俊贤夫人却专程过来,院子里还在闹腾,杨七太太心里边不免有些不安。
俊贤夫人看她一副忐忑不已的样子,也觉得这个弟妹实在不易,拉着她往内室里去坐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宽慰了她一句:“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儿。”
她神色自若:“老七行事荒诞,在外边惹了事,他哥哥生了大气,传了家法,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到底是惹了什么事儿?
俊贤夫人一句也没提。
杨七太太习惯了谨小慎微地过日子,人也有些聪明,看长嫂避而不谈,自己当然也没必要去深问。
当下叫人去泡茶,就着桌上的干果点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叙话。
夜色寂静,外头杨七忽然剧烈地惨叫了一声。
杨七太太的心紧跟着跳了一下,很快又重新平复了下去。
俊贤夫人无心猜度年轻妯娌的心思,只觉得这事儿实在叫人头疼。
先前还看颍川侯府的笑话呢,紧接着,自家就成了新笑话。
她跟丈夫都已经歇下了,又被宫里边的传话惊得起身。
夫妻俩都不是傻子,知道三更半夜的,宫里边忽然递出来这么一句话,必定是出了大事。
圣上要是有心收拾杨七,早就能叫人传话,何必非得赶在这个时候?
俊贤夫人私底下猜度着,兴许是皇长子出了什么事。
同丈夫一说,夫妻俩都有些不安。
要真是涉及到了皇长子,那可就是大事了!
尤其又是在这个时候,若是有个万一……
夫妻俩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匆忙穿戴整齐了过来一问,这才知道杨七白日里都干了些什么。
杨少国公真是恨得牙痒:“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着调?到底是怎么惊着皇长子了?这要是有点什么,别说是一条腿,你的脑袋都补不了!”
杨七面如土色,惊惧不安之余,还有些委屈:“皇长子?白日里,他看着还挺好的啊,中气十足的……”
杨少国公听得云里雾里,只是到底也放弃纠结了:“不管了,还是先打吧,打完了再说别的……”
……
披香殿。
圣上觑着时辰,叫儿子去歇息,自己在这儿守着。
阮仁燧坚决不肯,神情担忧:“我要陪着阿娘!”
圣上听了,倒是也没有强令他离开,往边上靠了靠,叫他脱掉袜子上来:“那就一起在这儿守着吧。”
德妃躺在榻上,脸颊通红,嘴唇不时地张合几下,睡得并不安宁。
阮仁燧到底也才三岁,精神上的力量抵御不了孩童身体的本能。
略坐了会儿,下巴就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掉。
圣上就拉着他,叫在自己腿上靠一靠。
阮仁燧起初不肯,怕睡过去,硬生生挺了大半晌,忽然间往旁边被子上一歪,直接关机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