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小娘子脸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我今年也才十七岁,马上就要出嫁了,怎么可能顾及得上娘家的弟妹?不行的。”
她做出了最终的结论:“我觉得,你们不适合再生孩子了。”
林尚宫定定地看着她,慢慢的,好笑且由衷地惊呼了一声:“我的天呐……”
她看着褚小娘子,好像是成年人在看着一个幼稚且愚蠢的孩童。
褚小娘子被这种目光刺伤了。
她眼睛里含着一点愠怒,强忍着没有发作:“林尚宫,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
林尚宫觑着她,慢悠悠地笑了起来:“没什么意思。”
褚小娘子勃然变色:“你是觉得我很可笑吗?”
林尚宫语气温和如初:“我没有这么说。”
褚小娘子忍不住道:“可你脸上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林尚宫定定地瞧着她,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上一次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底下人胆战心惊地告诉她,说德妃让人取走了朱皇后亲蚕礼要用的发冠……
一直以来,褚侍郎跟她形容的女儿,是娇憨可爱的。
这话林尚宫现在信了一半儿。
她是真的觉得褚小娘子很可爱。
蠢得可爱。
林尚宫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褚小娘子叫她笑得恼怒不已:“你看不起我——你这是在侮辱我!”
褚小娘子厉声问她:“我说的条件,你到底答不答应?!”
林尚宫没理会她,笑得停不住。
褚小娘子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在这儿待不下去了:“你等着!”
褚小娘子说:“我要去告诉我阿耶你的真面目!”
说完,都没给林尚宫反应的时间,就气恨不已地出去了。
林尚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褚小娘子,这下你真要完蛋了。
你阿耶他完完整整都会是我的了。
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原以为天地造物,宫里边有一个德妃就很了不得了,没想到宫外还有褚小娘子这样的旷世奇才……
再一想:褚小娘子还不如德妃呢!
起码德妃不会去跟圣上说:你不能再跟别人有孩子,这是为了你好!
林尚宫轻叹口气,叫人先去医馆取几副褚侍郎平日里喝的药,就地煎了,这才叫人赶着马车,往褚家去。
等她们俩都走了,德妃跟阮仁燧才鬼鬼祟祟地从旁边静室里出来。
母子俩对视一眼,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闪烁着震惊与不解。
德妃很少这么钦佩别人的,但是现在么,她由衷地觉得——褚小娘子是个人物!
阮仁燧也惊愕不已:“跟林尚宫硬碰硬,她怎么敢的呀!”
林尚宫是谁,从籍籍无名的小宫女一路爬到正五品尚宫,而后被圣上钦点为太常寺少卿的狠人啊!
这两条履历,全是干货,没有一点水分!
跟她斗,还斗得这么浅显,这么令人不忍直视……
……
娘俩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唏嘘与感慨,还有点吃瓜吃饱了的心满意足,大手牵着小手,啧啧着往楼下去。
茶楼本就是喧嚣热闹之地,底下还有说书人和玩杂耍的轮流上阵,以招揽客人。
神都城里的富贵闲人们拎着鸟笼来此消磨时间,聚会亲朋。
各书院的学生们在这儿静坐,看看书,亦或者随手写点东西。
也有三三两两的女郎亦或者已婚妇人在此小聚,吃吃点心,嗑个瓜子儿,听一听新近的热闹,享用一下清闲的午后时光。
阮仁燧跟德妃还没从楼梯上下去,就听底下传来一阵嘈杂。
男女惧怕的惊呼声夹杂在桌椅挪动的响声之中,仿佛是生了什么乱子。
德妃心头一跳,第一时间停下了脚步,将儿子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侍从们反应更快,早已经不动声色地守在了楼梯的上下两端。
阮仁燧听见底下有人在叫,还有道女声,在慌忙劝说:“七爷,七爷!您是贵人,没得跟我这个小人物较劲,倒是失了您的身份……”
又说:“楼上有雅间空着,我伺候着您上去坐坐?”
阮仁燧心想:大概是茶楼的老板。
又想:七爷是谁?
紧接着,他听见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称心娘子,你觉得我用不起你们家的包间还是怎么着?”
阮仁燧只听声音,都觉得称心娘子必定是在点头哈腰:“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