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找人要了把铲子,蹲在地上,兴致勃勃地开始抠组成石子路的鹅卵石。
侍从们:“……”
费家的管事:“……”
抠吧,活爹。
才抠出来两个呢,他面前忽然间落下来一片阴影。
阮仁燧抬头瞧了一眼,不轻不重地惊了一下:“咦,你是那个……”
他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名字了:“才刚在霞飞楼见过的……”
那郎君向他行礼,而后笑道:“费文英见过楚王殿下。”
“哦哦哦,”阮仁燧想起来了,迟疑着,不太确定:“你拿了第几来着?”
费文英彬彬有礼道:“说来惭愧,文英忝居第七。”
阮仁燧又“哦”了一声,拎着铲子站起来,带着点小小的疑惑,不解地瞧着他。
干什么,找我有事?
费文英身高腿长,看皇长子瞧自己的时候还得仰头,赶忙蹲了下去,与他保持视线齐平。
他俊秀的脸上带着点犹豫,悄悄问他:“殿下,我问您一件事,您能替我保密吗?”
阮仁燧果断地答应了:“可以,你说吧。”
紧接着又道:“你想问什么?”
费文英有点讶异地看着他:“殿下今年仿佛只有三岁?口齿跟思维真是十分伶俐……”
他也有侄子侄女,三岁大的时候,口舌也好,思考能力也罢,都没有这么利索。
阮仁燧:“……”
真是烦透了这个聪明人很多的世界!
阮仁燧舔了舔嘴唇,没理会那句话,紧接着问他:“到底是什么事儿?”
费文英“唔”了一下,压低声音,很小声地问他:“夏侯小娘子之前仿佛在跟宁家议亲,是没能成吗?”
阮仁燧瞪大了眼睛,惊愕不已地看着他。
费文英叫他看得有点忐忑,犹豫着说:“应该,应该是没成吧?”
阮仁燧惊得手里边的铲子都掉了。
费文英帮他把铲子捡起来,又心想: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哪知道再一抬头,就见皇长子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阮仁燧悄声问他:“你是对我小姨母有意吗?”
费文英给闹了个大红脸:“我,我就是随便问问,没什么别的意思,我……”
阮仁燧十分奸邪地眯着眼睛,好像一只狡猾但是不怎么聪明的花狐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费文英:“……”
“好吧好吧。”费文英不得不举旗投降。
他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但神色还是很坦诚的:“我觉得夏侯小娘子在那种情况下能为朋友出头,真的很勇敢,很耀眼。”
阮仁燧忍不住道:“你,你了解过夏侯家吧……”
费文英听得正色起来:“说实话,我第一次很认真地去了解夏侯家,还是在清明宫宴之后。”
费氏夫人是他的堂姐。
当日清明宫宴,承恩公当众侮辱费家的女儿,是皇长子站出来驳斥他,间接促成了费氏夫人与承恩公的义绝,这一举动让皇长子和德妃获得了费家的好感。
费文英作为费家的子弟,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他很诚恳地谈起这件事情来:“外界很多人,都是人云亦云,只是我想,德妃娘娘能够教养出殿下这样的孩子,可见许多传言,未必就是真的。”
“今日又见到夏侯小娘子为朋友仗义执言,两肋插刀,可见学识其实并不等同于人品,更不必以过去的眼光去看待今日的新人。”
阮仁燧眼盯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心下五味杂陈。
过去真的被改变了。
他改变了费氏夫人的命运,改变了刘四郎的命运。
这母子俩一个早早与承恩公义绝,挣脱苦海,另一个跟从了母亲的姓氏,成了费十六郎……
也是因为他的改变,费文英阴差阳错,撞上了小姨母……
他心想:这总归是一件好事吧?
阮仁燧颠颠地乐了起来。
乐完之后,他告诉脸上带着点忐忑的费文英:“我小姨母跟宁家的那个谁——我忘记他是十几郎了——曾经议过婚,只是后来黄了。”
简单阐述了一下那件事,又说:“你要是真的对小姨母有意,我倒是可以替你牵牵线,让你们认识一下,不过……”
阮仁燧特别说明:“只是认识一下,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虽然你们费家的名声是比夏侯家也好,但要是觉得得叫我小姨母上赶着逢迎,那也不至于!”
费文英脸上带着点诧异,稍显惊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