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仁燧神色肃穆地像是在跟他阿娘一起上坟。
娘俩默不作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儿,然后低着头,用匙子盛了,开始吃猪脑。
夏侯小妹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德妃瞟了她一眼,忽的想起来:“哦,差点把你忘了——易女官,以后每天晚上给夭夭也炖一碗猪脑。”
夏侯小妹脸色大变:“姐姐,我不用……”
德妃凉凉地道:“你要的。”
她现在写书进入了倦怠期,已经开始恨整个世界了:“我们家就没有人不需要,呵呵。”
夏侯小妹:“……”
夏侯小妹看她一副精神稍显失常的模样,到底还是低头乖乖地认了。
只是等吃完饭,姐妹俩一起出去散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姐姐,实在觉得累的话,那就别写了……”
“那不就成半途而废了?”
德妃听得愕然,一撇眼,盯着自己旁边的小萝卜头,说:“要真是这样,我跟某些好吃懒做的叫岁岁的小孩儿有什么区别!”
阮仁燧:“……”
阮仁燧就当没听见,学着德妃之前的样子,呵呵一笑。
德妃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里边就开始冒火了,偏还没有什么地方发泄……
怒气积攒30%。
散步结束,再回书房看书。
一页书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发现大脑根本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能重新读。
怒气积攒50%。
开始恨整个世界。
外边书房的门被人敲了敲,德妃很不耐烦:“谁呀?!”
阮仁燧在外边说:“阿娘,是我!”
德妃更暴躁了:“不是说了吗,我看书的时候别过来烦我……”
怒气积攒80%。
她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没叫宫人动身,自己过去把门给拉开了。
阮仁燧站在外边,手里边端着托盘,上头摆着一只青玉小盅,看起来清雅又秀气。
德妃脸色稍霁:“这是什么呀?”
“是桃花粥!”
阮仁燧笑眯眯地跟她说:“里边的桃花是之前去建章宫的时候我跟小姨母一起采的,又带回来晾干了,医书上说桃花令人好颜色!”
顿了顿,他又小声说:“阿娘,你晚上吃完猪脑之后都没怎么吃别的,就叫人去熬了桃花粥来给你。”
“你一直都不喜欢吃内脏之类的东西,以后别勉强自己了……”
德妃心头一震,怔然几瞬之后,蹲下身去,一把把他给抱住,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岁岁!”
“对不起啊岁岁,我有时候,有时候对你太坏了……”
她感觉很对不起孩子:“我老是容易拿你跟你大姐姐比,总是嫌你不上进,我真的……”
“我还动不动地就爱发脾气……”
阮仁燧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小手拍了拍她的背,叫她:“阿娘,不说这些,来喝粥吧!”
德妃把他搂得紧紧的,低头亲了亲他可爱的小脸蛋儿,这才领着他进屋去。
那碗桃花粥是热的,德妃将其喝进肚子里,却是滚烫的。
孩子真是奇妙的造物……
阮仁燧看着她把粥喝完,就将托盘往前一送。
德妃看得失笑,将空碗搁上去,欣慰不已:“真是小大人了呀。”
阮仁燧响亮地说了声:“阿娘再见,我去睡觉啦~”
德妃笑盈盈的,神色慈爱,又起身去亲自帮他拉开门:“去吧,天黑了,路上小心点,仔细脚下。”
阮仁燧的声音脆生生地传了回来:“好!”
可爱的岁岁!
德妃心满意足地关上门。
德妃心满意足地坐回到书桌前。
德妃神色沉重地打开了没看完的文献。
德妃重新开始恨整个世界。
……
第二天是十日一次给朱皇后请安的日子,德妃昨天晚上睡得不算好,今天早晨很早就醒了。
阮仁燧看她眼下发乌,还有点担心,德妃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的感动,对他分外和气。
娘俩儿吃了饭,短暂地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德妃就决定今天早点出门,捎带着透透气。
阮仁燧自无异议。
平日里德妃都是卡着点去的,今天罕见地早到了,倒是出乎预料地打了其余人一个措手不及。
母子俩还没有进凤仪宫,就听见有人在宫道上小声蛐蛐:“听御膳房说,昨天披香殿要了两碗炖猪脑,还说以后每天都要……”
另一个说:“他们娘俩啊,缺什么补什么嘛!”
阮仁燧听着倒是很坦然,不觉得有什么,他就是有点担心他阿娘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