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净一愣,“嫉妒什么?”
他语气恶劣,若无其事开口:“嫉妒十九岁的时候,可以拿画笔替你画画的我。”
“……”
也嫉妒十九岁的时候,可能被你喜欢过一点点的我。
哪怕只有一点点。
陈树净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我昨天生日。”
他语调缓慢,声音微哑,带着诱哄的意味:“其实也才刚过去凌晨没多久,应该还没过期。”
女孩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
“为了庆祝你杀青快乐。”
裴念看着她说:“陈树净,向我许愿。”
*
雨越下越大,水珠顺着玻璃蔓延下来。
陈树净睫毛颤动得越来越厉害。
她身上还穿着没有换下来的校服外套,因为刚才淋雨有些沾湿了,领口和她的黑发缠绕在一起,看上去湿漉漉的,有点涩。
裴念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
陈树净呼吸有点乱。
哪有过生日的人,让别人向他许愿的。
而且,这里也没有蛋糕。
沉默了好久,她眉微微蹙起,视线又不经意地扫过裴念的右手,说:“你送我回去吧。”
窗外雷声响起,他胸口阵痛,勉强扯了下唇角。
“这是你的愿望?”
“……算是吧。”
裴念不说话了,那双漆黑的眼看向她。
很安静,又好像有点受伤。
陈树净有些不忍心看了,微微垂下头。
过了一会儿,他哑着嗓子道:“你送别人礼物。”
“那我呢?”
她愣住,有些错愕。
“陈树净,我昨天生日。”他说。
她好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做得有些过分,哪怕再想要划清界限,也不该是现在……
至少,不该是他生日的第二天凌晨。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她干巴巴地问。
“什么都可以吗?”
“过分的不行。”
“那之前的许愿券……”他慢吞吞道,“还能兑现吗?”
“……”
在这个闷热潮湿的雨夜,陈树净突然一阵心悸。
【一辈子爱我吧,陈树净。】
他十九岁的时候,这样对她说。
车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陈树净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知道。
她其实知道的。
陈树净是坏女孩。
她在过去,单方面、决绝、毫不留情地,抛下了那个夏天。
而现在,雨水倾倒,她又被困在其中。
像那年潮湿的梅雨季,她浑身都被淋湿了,捂着嘴巴小声抽泣,眼泪混在雨水里,最后还要裴念替她擦干。
如果这个时候走了,简直像落荒而逃。
陈树净发呆了很久,抿唇,“……可以回头再说吗?”
她始终还是那个胆小鬼,这么多年,仍旧推开了他。
“如果我说不呢?”
“……给我点时间。”
“愿望给你留着。”裴念垂下眸,“我送你回去。”
陈树净声音放得很轻:“好。”
她没再说谢谢。
-
送她回酒店的路上,陈树净耷拉着眼皮,几次想支撑起来,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裴念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这段路他开得很慢,但因为距离不远,半小时左右的路程,还是很快就到了。
雨停了,凌晨三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裴念把车停在路边,偏过头,细细打量着她。
黑发凌乱散落在脸颊旁,陈树净睡着时很乖,眼睛闭着,白皙的脸颊,瘦得过分了,看上去委屈可怜,可这样的人,却是感情里的上位者。
玩他,然后又甩他。
还哭得像他才是那个坏人。
他想起放在家里储藏室的乐高,眼眸垂下,像蒙上了一层雾。
年少时,他们一起拼积木。
后来那款乐高绝版,他们的十八九岁也绝版。
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夏天,让人舍不得。
“……睡吧。”
裴念替她理了理头发,唇角带着自嘲。
*
凌晨五点,裴念的车窗被敲响。
摇下车窗,外面站着的人一双笑吟吟的桃花眼。
看上去勾人,又暗含玩味。
“待会儿有粉丝要来,你和她早点走吧。”姜辞舟嘴角含笑,善意地提醒,“酒店不安全,旁边还有狗仔蹲守。”
他顿了顿,笑着说:“被发现就不好了。”
裴念生了一张赏心悦目到过分的脸,清冷厌世的面容看上去有距离感,他天生有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气场。
对于姜辞舟看似好心的行为,他没有跟对方说一句话,车窗再次摇了上去。
男生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漂亮纤长,骨节分明。
任谁在这里恐怕也看不出来,裴念此时微微皱眉,是在压抑自己想要开车撞上去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