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你明明就心动了,尤其是景桓说可以帮你活捉秦王。”
项燕按了按太阳穴,“一个活捉秦王的机会摆在我眼前,我不心动才是有问题吧。
再说了,我心动难道就一定要背叛君上吗?”
“那父亲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咱们现在镇守边疆,粮草还够用,等利用景桓的消息活捉了秦王之后,根本不用再理会景氏了。
说不定因为捉拿有功,还能加官进爵呢。”
项桑觉得自家父亲和弟弟就是想得太多,他们的任务是抵挡秦军,只要做好这件事*不就行了。
项梁提醒了一句,“但是景桓提起了吴起。”
当初的吴起就是因为厉行变法得罪了一批贵族,因而在楚悼王死后惨遭贵族报复,死无葬身之地。
项梁解释,“所以大兄,景桓提起吴起还有威胁父亲的意思,吴起那样深受楚王信任的臣子都能被铲除,何况是咱们父亲。”
项燕点点头,项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咱们只是在边境抵御秦军而已,怎么就入了那几位的眼呢?”
项梁给自家大兄解释,“因为咱们手中有兵。
即使真的发生宫变,即使他们更愿意用自己手里的家奴,但是真的到了最后,咱们的支持也是他景氏的底气。”
甚至项梁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过几天,屈氏和昭氏也会派人送粮草过来,同时也是来跟父亲讲和的。
他们项家孤身作战,粮草供应不足,受人钳制,这一刻,项桑真心希望在夺权之战中,楚王能嬴。
项燕真想撬开大儿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君上如果赢了,你觉得咱们能有好果子吃吗?
人家景氏都派新一代领袖给咱们送粮草了,咱们就算与景氏没关系,在外人眼里都有关系了!
君上如果依旧用雷霆手段镇压了这群贵族,那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这不行那不行的,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等死吧!”
项梁没有像项桑一样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但是看向项燕的眼神也透露着同样的意思,进退都是死路一条,就没有一线生机了吗?
“所以你们知道你父亲我为什么这样忧愁了吧。”
于是原本房里只有项燕一个人叹息的,现在变成了三个人。
“那父亲,咱们还抓秦王吗?”叹了一口气之后,项桑忍不住问道。
“废话!”
项燕父子三人的忧愁楚王负刍不知道,他正看着眼线传来的消息——景氏景桓带着粮草已经抵达平舆城,并且和项燕密谈一夜。
“景氏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楚王负刍冷笑一声,将纸烧了个干净,然后对身边的舍人说道,“景氏的野心不小啊。”
舍人谄媚的回答道,“君上怎么会被小小的景氏困住呢?”
“先不说景氏势力在楚国如何盘根错节,就说难道景氏野心不小,屈氏、昭氏野心就小吗?”
一个人伸出了手,企图打破平衡,其他人怎么甘心?
这话舍人没法接,“君上始终是君上,他们不敢的。”
楚王闻言,自嘲似的开口,“我这个君上如今怕是要被他们三家架空了吧。”
楚王没有指望一个舍人能回答自己的问题,“秦国虎视眈眈之际,这群人不思救国,反而想着怎么从中获得利益,你说楚国还有存在下去的可能性吗?”
楚王身边的舍人听到负刍这句话,立刻跪下,“君上多虑了,楚国必定千秋万代,万世永昌!”
“万世永昌?”负刍不相信这话,“就凭他们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楚国怎么可能万世永昌。”
不顾外患,沉迷内斗,要不是大秦野心勃勃,他们都能干出引狼入室的事情。
他负刍杀哀王上位,上位之后专心改革,压制贵族,提拔有识之士。
所作所为对得起楚国,但可惜太晚了,他能救楚国的时间太晚了!
尤其是在贵族眼里总就是破坏了他们的利益,于是这群人居然想效仿三家分晋。
负刍对此的评价是痴心妄想。
大秦统一的铁蹄势不可挡,之前的韩、赵、魏三国就是前车之鉴,他们居然妄想能在大秦手底下苟延残喘。
无知!
楚王负刍一会儿狂笑,一会儿悲哭,弄得身边的舍人瑟瑟发抖,生怕君上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发疯了。
良久,楚王负刍摸了摸眼角的泪水,问道,“你觉得项燕会背叛寡人吗?”
负刍身边的舍人投了头看了一眼,不明白君上想要什么答案,只能简单表示,“项家以前是您的忠臣。”
以前是忠臣,可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了。
但是无论现在是不是,负刍都不能忍受项燕父子背叛,最起码项家得在边境挡着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