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再见到他时,是半月后了。
“哥,你今日怎么有空找我?”盛夏见他踏入自己院子,问。
沈灼盯着她看良久,拍了下她头,“随我来书房。”
盛夏被他看得不明所以,跟着他去了书房。
“坐。”书房的门大开,沈灼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盛夏依言坐下。
沈灼拿出一张宣纸放到书桌上,道:“今日起,我教你权衡、朝堂局势、用兵之术。”
“哥,你……”盛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沈灼面色不变,“怎么了?”
“你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
“边关安定只是假象,我势必要再次出征,我不在时,希望你能护好国公府。当今病重,京城风起云涌。小夏,你足够聪明,但不清局势,心计尚浅。”沈灼将宣纸往她面前推。
盛夏盯着他看,总觉得他看出了点什么。
沈灼垂着眼,用毛笔将纸上的人名圈起,开始给她讲其中党羽。
盛夏只能收心,听他讲。
一连两月,盛夏都跟着沈灼,早晨练武,练完武便跟着沈灼学习。
某一日盛夏跨进老夫人院中,便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灼哥儿,祖母为你议亲吧,祖母心中实在难安。”
盛夏定下脚步,垂眼站在屋外。
第517章 胜骄阳(11)
“祖母,父亲新丧,孙儿尚在孝期。”
“只是议亲,孝期过了再成亲。”
“孙儿无心儿女之事。”
“是无心儿女之事,还是有别的心思?听闻这两月你与小夏形影不离,你们终归不是亲兄妹,都已长大成人,要避嫌些才是。”
沈灼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您既然知道我与妹妹形影不离,便知我们是在书房,书房的门开着。”
老夫人看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你不娶便不娶吧,小夏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也是时候为她议亲了。”
盛夏呼吸放轻,握紧了拳,老夫人对她是好,但终归沈灼才是她的亲孙子。
“祖母,妹妹有慧多智,不该困于后宅。如今内忧外患,他们要斗,我势必会被调离京城。烁弟年幼,孤儿寡母护不住国公府。”
“国公府要能有扛事的人。”
良久,老夫人道:“都听你的便是,祖母年迈了,到底比不上你目光长远。”
盛夏悄然离开。
沈灼不久从屋里出来,他的随侍迎上前道:“公爷,方才小姐来过。”
沈灼点了下头,脚步没有停顿,大步离开去书房,不久便等到盛夏过来,他继续给她授课,还带她见了武国公府的属将。
盛夏看着他的目光些许复杂,但什么都没问。
第二年夏,盛夏坐在院中喝茶。夏日院中鸣蝉不休,才是初夏,也已酷热难耐,只在树荫下能贪得两分凉意。
皇帝已重病缠身,只能卧榻。
沈灼大步走来,坐下自己倒了杯茶轻呷。
盛夏转头,看着他稍稍出神。
沈灼抬眼,道:“前年你及笄礼上,祖母为你取了字,我记得应当是惠娴。”
盛夏点头。
“换一个吧,惠娴与你不相称。叫蝉不休,三月虽短,但声嘶力竭也算是悠然,蝉悠吧。”
这字自在些,惠娴是束缚。
盛夏看着他,眼眶微红,“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她的预感来得如此强烈,仿若又要失去什么了。
“别哭,又不是不回来了。”沈灼抬手,拭去她脸颊上滚落的泪,“盛夏日烈,你的名字很好,当胜骄阳三分。”
“边关战事又起,我不能不去,他们用心险恶,拿边关作为棋子。他们良心丧尽,我却不能泯灭善心,不得不入局。”
到头来,他的良善是他们的筹码,算计人心,他们赌对了他的心。
“祖母不会干涉你的婚事,你日后婚嫁随心。我不在家中,家中一切由你来做主,他们都听你的。”这是他给她的自由,无论是婚事,还是权势。
皇权之争,水深浪急,他主动以身入局,日后会将所有证供都送到她面前,由她定乾坤。
“站队还是中立,由你定。”
盛夏声音哽咽,“可是你这么说,要我怎么相信你会回来?你这么相信我会护国公府,是因为弟弟吗?”
沈灼轻笑,笑容明显,“无论你目的是为什么,我都信你。”
“小夏,一次两次是偶然,但第三次,就不是了。”
他黑眸中是洞悉一切的笑意,但盛夏眼中没有被识破的慌乱,定定地看着他。
沈灼心中一叹,目光难辨,倾身过去抱了下她,低声道:“林芝留在京中,有什么事让她去找人办,我要离开了。”
“哥,你答应我回来好吗?”盛夏抓紧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