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便兴致勃勃跟皇后议论,孟古青每一次看到他脸上那灿烂畅怀的笑容,滔滔不绝的话语,明白他此刻正激动,根本不需要别人给什么意见,不过是单纯想分享,她便含笑听着,沏一杯好茶,或者削个青果,分给他一半。
赵东临收集众人想法的最根本原因,说白了矛头是对准靖王叔的,他忌惮王叔手中的兵权久矣,皇后聪慧,怎么会弄不明白他真正想干的事情,可她从未向着东胡说一句话,跟靖王家眷来往也平平。他是真心跟她坦诚相待,皇后的反应也一如他期待向着他,这种付出的感情得到回报的感受太过美好,时至今日,他才真的庆幸,当初母后说的是对的,他的表妹是天下最堪配他的人。
“皇后,我好高兴。”赵东临握住孟古青的手,激动的情绪趋于平静后,才发现全程都是自己在沸腾,而皇后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分明在外就是最干练说一不二的,一到皇后跟前就变成完全相反的一副样子,赵东临热情减退,“皇后,你不高兴吗?”
“我没有不高兴的事。”虽然也会被他开心的情绪所感染,可总觉得跟自己关系不大,免他追问,正好有个事还没说,“公主今日进宫,说是驸马离家日久,不见踪迹,想请皇上的羽林卫出动寻找,太后叫我跟皇上说一声。”
关于皇姐跟驸马这一段时间的闹剧,赵东临有所耳闻,只是没什么精力去管。认真说起来,他还是维护自家人的,董旻早就该明白,他娶的是皇家公主,有些事别人可以,他不可以。
当然公主将驸马视为禁脔也不对。他那么多皇姐,即使贵为公主,驸马身边也还是有其他人的,阳阿公主就因为这一点与众不同,被外面议论纷纷,以前母后护着,如今这么大人了,还不省心。
孟古青将太后交代的事情办好,就到此为止了,可听小皇帝那对公主不许驸马亲近别人不以为意的语气,踌躇几番,还是忍不住反驳他,“其实不止是公主,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夫君跟别人在一起,这无关品性德行,爱本来就是霸道、排他、独占的。公主或许悍妒名声在外,殊不知私底下多少大家夫人羡慕钦佩她敢想敢为,只是不好宣之于口而已。皇上可能不清楚西北的风俗,其实在离高昌不远的罗赛城,一夫一妻才是主流,连城主都只有一个妻子。我一个堂姐就嫁到那里,家里的姐妹们都很羡慕她。”
放在以往,孟古青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现代的感情观,不过小皇帝既然将自己摊开希望她去了解,那她同样可以向他展示自己的想法,本来,依照他的热情度,他们迟早得面对这个不可避免的矛盾点。如果他觉得她离经叛道,就此远了她,或许对他们两个都是好事。
孟古青表达了长久以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便将选择权交了出去,也不管赵东临听到这番话后是什么表情,起身唤来采薇,去准备水,她要洗漱了,便朝起居室去换衣服,刚走出两步,劲风突至,她被人从背后抱住,听他语调恍然道:“皇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对我……”他不愿意指责她冷淡,“难怪你那么赞扬谭瑛,是不是因为他曾经说要是娶不到徐小姐,宁愿一个人一辈子。”
赵东临倒没觉得皇后的想法离经叛道,毕竟阳阿公主这么个特立独行的例子从小就在他身边,他只是胸中慌乱中翻滚着一丝心虚,想到自己拒婚,想到自己身边其他妃嫔的存在,这些都是跟皇后的理念背道而驰的。看着灯下皇后凛然而坚定的眼神,转身离去的单薄背影,突然便对她的心情感同身受起来,竟然有一种她在走出自己生命的惊恐荒谬感。
身体的动作比脑子快得多,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彼此真实的体温,心头的不安才渐渐消逝,可是说完那一句之后他又不知该说什
么了。他想即刻向她承诺,以求她安心,求她别再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可又明白不管说什么,他们之间还有其他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等了半天,再无其他,孟古青转过身,不意对上一双莹然盛满柔情的眸子,那里面竟然有一丝她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的哀伤,一时惊讶,心头黯然。她绝不是故意去冲击他自小便生成的感情观的,也没有脸大到以为自己能影响他,看他这样,倒有些抱歉,温声道:“皇上再坐一会儿吧,我叫冯公公带人去准备浴池。”
该给他时间好好想想,想清楚明白了,就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该干嘛干嘛去,毕竟他的热情对她来说,还挺困扰的。
怀抱着美好的愿望,天气一日胜一日暖和,结束窝冬,慢慢将在室内进行的活动转移到室外,春光融融,偶尔将长案搬到廊下,品茶赏花,跟两个丫头说说笑笑,还挺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