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屋中,她先是同温氏和两位堂婶见了礼,又同几位堂嫂堂妹们打了招呼,这才在一边儿圆桌上坐了下来。
只见温氏一摆手,陆续有三四个丫鬟抱了账簿来,堆了满桌子。
戚若被这阵仗弄得一蹙眉,只觉头大得很。
“姨母,既然客人来了今儿就不翻账簿了,明儿再学吧。”
她可都听夏荷秋菊说了,这两位婶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最会来事儿,这账簿拿出来不就等着她们来瞧吗?
此话一出口那两位堂婶的面儿有些挂不住了。这不是就在说他们是外人吗?
温氏还是一如往昔的温和笑意,声音轻轻细细的打着圆场道:“无碍,都是一家人,你看着,若是不懂的就问我,也可以问问你的这些个婶子,她们管家也是一把好手。”
什么一把好手?
一个不会打理把之前分家分得的家财都要败光了,一个是只要揣进她兜里就别想让她吐出分毫来。
真真是两个极端。
戚若也是打听过温氏性子的,饶是祁陌对她不喜都道她性子温和,对谁都是礼让三分,如今她能说得这话也是情有可原。
“是,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说话尽可随意些,但我们也难得聚在一起,这账簿哪天看不是看啊?”
戚若这话是滴水不漏,既没驳了温氏面子,又推了看账簿的事儿。
两位堂婶是恨得牙痒痒,没成想一个乡野丫头还挺会来事儿!
那要败光了家产的二堂婶先说话了。
“话说你们这看账簿是怎么回事啊?嫂子啊,不是我说,你年纪现今还不大,这要不管着家里谁来管啊?戚若以往境遇咱就不说了,定然是没学过的,这不年纪也还小嘛。”
要不这人怎么蠢得能将家产拿去给自家夫君儿子败,不知道打得就是出头鸟吗?
戚若没说话,倒是温氏先眼带歉然地瞧了瞧她才温声细语地回了二堂婶的话。
“戚若如今就是跟着我在学呢,况我自己也觉力有不逮,也想享享清福,趁如今还动得了得多教教她。”
温氏这话可是说到了一众堂嫂的心坎儿里去了,三堂婶家一向来激进的堂嫂忙附和道:“婶子人好,总也想着晚辈的,晚辈会了,自也能帮着您分担一些,也不至过于伤神。”
戚若干脆倚靠在檀木圆桌上,就等着她们搭擂台自唱戏,这趟浑水她可不想搅。
果不其然,这厢三堂婶不满了:“你懂个什么?年纪轻轻的,被人蒙骗了去该如何?管家哪是那般简单的事儿?”
三堂婶把着家,那堂嫂还不敢同她对着来,颇为憋屈地点头应是。
可那三堂婶还不懂得见好就收,又对戚若问道:“戚若啊,你觉着呢?”
“我觉着大家说的都有理。长辈呢望晚辈多历练些年,晚辈呢则望着能帮长辈负担些,总是为了家中和睦的。”
那三堂婶大抵觉着温氏好拿捏些吧,就盼着他们家是温氏当家。戚若也不戳破她这心思,就在一边儿和稀泥。
可三堂婶还是不满意,竟是突然哭哭啼啼了起来:“大哥英年早逝,就留下大嫂和一独子,要大嫂这些个事儿都不能管了,大嫂岂不是可怜……”
温氏一听这话眼泪也下来了:“别说了,三弟妹。”
这话说得,好像戚若虐待了温氏去似的。
她可算是知晓祁陌为何叫自己别对他两个堂婶客气了,这客气起来他们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三堂婶,您这话我听着就不舒服了,我只是学着看账簿,想着为姨母分担一点忧愁罢了,该孝敬姨母的祁……国公爷和我自然不遑多让。”
戚若这话可是将谱给摆够了,还将祁陌给搬了出来。
她是听祁陌说过的,堂婶这两家子惯是怕遇见他的,他们只爱同温氏打交道,温氏不时也会耐不住他们的哭穷给他们些银子,名目上说是借的,可都没有还过。
这些个事儿祁陌心里是门儿清,但他们若是做得不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只是一想到祁陌在边疆拼死拼活的,这群人却只一个劲儿地惦记着他的财产,不定还在背后怎么诅咒他她心中就一阵窝火。
“三堂婶,国公爷向来通情达理,旁人做了什么对他不起的事儿,或说了他什么闲话他也不爱计较,偏巧我心眼儿小,眼里容不得沙子。还有,家事家事,那就是放在屋子里面解决的,若是出去了就得好生闭好嘴,当作什么都不晓得。”
祁陌没成想自己一来就能听到了这话,不觉眉目间笑意愈浓,心中是热乎乎的,又有些得意。
看吧,自家媳妇儿就是这般可人儿,护着自己呢。
祁陌觉着愈跟自家媳妇儿相处下去他便愈喜欢她一分,真真是惊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