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妙愉面上露出苦笑,携着秦苒走到前厅,现在的情况,她们哪还能继续睡得下去,她一面吩咐人出去打探消息,一面叫人取来地图,铺在桌上一看,神色更加凝重。
夔州被攻破,渝州便岌岌可危,难怪城里如此喧嚣。
但夔州的重要不言而喻,景珩一定会派重兵把守,怎么会轻易丢掉,而此前未有半点风声呢。
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许妙愉盯着夔州与渝州之间的山川河流看了一会儿,脸色忽然一变,将地图一卷,叫上南星,拿着出府去了。
秦苒不知她为何意,但也知道她绝不会无的放矢,忙派了几个护卫跟着她,自己则去安抚府中躁动不安的众人。
许妙愉出了许府,一路向东,来到南平衙署之前,指名要见王宝风,衙署之中往来之人络绎不绝,见她一个女子,本不欲理会,后来得知她的身份,终于前去通传。
片刻之后,王宝风身边侍卫走了出来,将她引至后厅,在那里,等着她的却不是王宝风,而是周宛宛。
不用说,王宝风定然是因为现在很忙碌,故而让周宛宛出来应付她,许妙愉并不意外,她也不强求王宝风现在就来见她,只是再三强调若王宝风得空了,务必来见她一面,她有要事要说。
周宛宛拗她不过,只好叫人将这话传给王宝风,自己陪着许妙愉坐在这里。
许妙愉略问了几句,知道周宛宛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便也不向她打探。
两人各有心事,一时无话。
没过多久,或许是那番话有了效果,王宝风匆匆赶来。
瞧他的模样,此前也是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头发凌乱,眉头紧皱,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许小姐,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找我?”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不耐烦。
许妙愉只当听不出来,将地图一展,指着夔州与渝州之间的河道,“夔州并未失陷,夏兵只是截断了这条粮道是不是?”
王宝风垂眸看了一眼,惊讶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没有说话,外面谣言传成了什么样子他也不是不知道,但其中也有可能混着真相。
许妙愉从何得知,他尚不能下定论。
“夔州既然并未被攻克,景珩此去,并非去白帝城,而是去解夔州的围,自然是越快越好,但粮道被断一事,却暂时不得解,久则生变。”许妙愉越说越快,说到最后,她看到王宝风的眼神变了,料想时机已到,终于说出了此番的真正目的,“我知道一条路,走的是山间小道,虽更凶险,但路程却少了一半不止,可解燃眉之急。”
第63章 奉节
五月十六, 夔州奉节城中,守将白嵊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夏军, 命人取下挂在城墙上的草席后,久久未曾移动。
自夏军大军逼近围城已逾十日,期间夏军屡次攻城,从火攻到水攻再到挖地道, 都被他一一化解,今日再来, 又换了个策略,投石车。
巨大沉重的石块如惊雷一般砸过来,纵使他早有防备,叫人提前编织好了厚约一寸的草席,挂在城墙上,削弱了石块的冲击, 本就饱经战火的城墙依然出现了摇摇欲坠之态。
手底下的人正在清点伤亡损失,白嵊低头看了眼护城河, 为了挖地道, 河水早就被夏军引走,干涸的河道中填满了阵亡士兵的尸体。
暗红色的血污染遍了每一身盔甲,分不清敌我,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堆积而得不到妥善处置的尸体正在散发着阵阵恶臭。
看到此情此景,没有人不能感到沉重, 但也没有人能够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之中, 极目望去,敌军的大营一览无余, 营帐之多,不可胜数。
夏军将要攻打夔州的消息早就传来,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夏廷竟不顾江东的防守,从各地集结了近三十万兵力前来。
奉节作为重镇,一面背山三面绕水面,易守难攻,景珩离开之前,又留下了两万精兵守城,所以一开始白嵊并没有当回事,只当是夏廷又像上次一样,派了几万的兵力试图攻城。
直到真实兵力被探听到时,夏兵已经将三处城门都围得严严实实,彻底阻断了粮草的道路。
于是他发信向渝州求援,过后不久,渝州那边传来消息,景珩已经亲率十万大军向夔州而来,同时也命令下游荆州的徐庆前来救援。
所以奉节城中军民,如今要做的,无外乎就是一件事,守城,支撑到援军赶来。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白嵊坚毅的脸上也出现了疲惫的神色,按照大军行进的速度,算算时间,景珩再过三天就会抵达十里之外的梅水畔。
届时城内城外配合,便可解奉节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