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洄醉眼迷离地看向贺梅的背影,和她扶在身上的林靖,提声问道,“林先生不婚的贤名远扬京师,贺娘子如此痴恋于他,也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难道就半分不顾及自己的名节吗?”
贺梅置若罔闻,兀自离去。
双立抢白:“先生和梅姐姐两情相悦,不劳烦严大人费心。”
不多时,贺梅重新回来,这才对严洄说,“刚才瑾之醒着,不好直言相告。严大人北上之前想要什么吃食,我都可以给你做来。
只是麻雀生于乡野,虽然粗鄙,倒也自在,若是被关进鸟笼,只怕会水土不服,也难以得活......”
山光西落,湖月东上。没有点灯的室内一片昏暗。
醉酒的林靖从迷朦的梦境中苏醒,空旷的寝房没有他想见之人的身影,寂寥如同未散的酒意蛛丝般缠绕而来。
他垂下眼眸,正要落寞地将眼合上。
贺梅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不禁嘴角噙笑:“林晶晶,你是在找我吗?”
林靖:“!”
第89章 银恩难两讫
他循声望去, 这才看到贺梅以手托腮,屈膝坐在自己的床尾处。
林靖默了默,扶着额头正要坐起身来, “梅梅不该就这样坐在一个男子的床榻之上……”
贺梅将右手一收,膝盖放倒的同时缓缓倾身躺倒,再次用胳膊撑着头, 和他直接四目相对。
贺梅:“你又不是别人。”
她伸出左手食指, 戳戳林靖的胸膛, 软中带弹, 手感极好,只戳一下压根儿不够过瘾。贺梅戳了又戳,本想要说的话差点儿为此抛之脑后。
林靖身形僵直侧卧在原处, 任由她这般胡闹, 乍看面色一如既往般平静,可那频频颤动的眼睫暴露了他内心的喧嚣。
贺梅:“酒精能最大程度激发出人平时潜藏在心底真实的一面。林晶晶,你知不知道你喝醉的时候究竟有多黏人?”
林靖:“……”
贺梅往他的怀里凑了凑,“好好的中秋家宴, 被你俩即兴斗酒变成了喜剧收尾,若不是有相当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我也不会苦苦等到现在。林晶晶, 你为什么那样在乎严洄?”
说完, 她继续朝林靖所在的位置凑了凑, 直到他的背都直接靠在最里面, 躲无可躲, “又一天天地在别扭些什么?若是认为我们只是恩公和债户的关系, 大恩无以为报, 小女子以身相许怎么样?”
林靖眼观鼻鼻观心:“梅梅别闹。”
贺梅将头靠在他的胸膛, “心跳得好快,你撒谎,该罚。”
室内的昏暗助长了她嚣张大胆的气焰,贺梅扬起脖子,径直去寻林靖的唇,却印在了他慌乱避开的耳垂之上。
滚烫的温度无声倾诉着主人的悸动,那道总是平淡无澜的声线染上了三分克制的低哑,“梅梅别闹。”
他轻轻将贺梅推开,果断用一条腿支撑着薄衾坐起身来,随即顿了顿,伸手从身后取来软枕,放在身前。
几道枯叶飘飞的声音过后,皎洁的月光穿透篾黄色的窗扉洒在室内光洁的地板上。
借着月色,贺梅望向林靖,讶异地问,“林晶晶,你额头上出了好多汗啊!”
她不解地看着他坚持覆盖在身上的薄衾被和软枕,“把它们拿开,应该更合适吧?”明明林靖闻言望向她的目光十分平静,可贺梅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慌,本想帮忙的手讪讪然缩了回来。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视线挪开后却又不受控制地被林靖形状美好的喉结吸引,就这么看着它上下滚动了下,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
今时不同往日,哪怕之前她和林晶晶同床共枕好长时间,可现在好像是有点儿失了分寸。再这么待下去,她可能真会不太对劲。
贺梅老老实实下床,在小板凳上乖乖坐好:“本以为吃生日蛋糕前还能再让你许个愿望,没想到也彻底泡汤了。林晶晶,如果你还想许愿的话,我可以再折一千只幸运星给你。”
林靖神色自若,目视前方,仿佛要将床帏上的暗纹盯出花来,“梅梅不必为此操劳。”
如果说刚才的“以身相许”是灵机一动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轻而易举便可以脱口而出;那么“我们在一起吧”这样更符合现代人习惯的告白语,明明早已在心中滚了几百上千次,可事到临头却可笑地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
双方良久的沉默后,贺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我去给你拿醒酒汤。”
偏偏林靖哪壶不开提哪壶,问她:“梅梅不是说有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同我说么?”
贺梅脚步微滞,无声地继续朝厨房走去。
“不试试何尝知晓不合适?每逢八月十五日至八月十八日,临江大潮便如约而至。惊天大潮过后,过往了去无痕,洄心悦之久矣。未来三日,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