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比赛而生的冠军犬和被主人送到训练学校的宠物犬完全是两个世界。他似乎知道辉煌战绩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也同样知道假如没有冠军头衔,那些众星捧月就会离他而去。他没有主人和退路,更不会有人在他做不好的时候接他回家,告诉他他还是家里的宝贝。
昨夜宋叙看她的眼神就很像那只冠军犬。
骄傲和落寞并存,优越仍然,却掩不住那一丝丝渴望。
温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但她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想要得到这些。
她甚至隐隐有个念头,宋叙他,是不是很羡慕周凛?
她没有问。
想他也不会回答。
他那么骄矜,这问题恐怕会让他觉得冒犯。
她看着他,渐渐来了困意。
时差和激战消耗掉她全部的精力,临睡前,她捧着他的脸轻轻吻,随即低头偎进他的肩膀,低声说她要睡了。
几乎是下一秒,她均匀而平缓的呼吸就像水一样流进宋叙的皮肤和身体。
他搂着她,吻她光裸的肩膀,再用棉被包裹着抱紧,让她睡得更暖。
刚才那个问题,温白然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问出口了。
窗外亮起来的天色已经照到床边,宋叙的眸子里却始终是暗的。
他深度思考了这个问题,得出羡慕并不成立的答案。
他只是不解。
不明白这世上会有如此溺爱的家庭。
不明白为什么即使做个废物也还是有人爱他。
不明白哪怕分了手,温白然还在继续维持他的自尊不许人诋毁。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周凛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是怎么得到这些的?
这是种很微妙的心理。
存在竞争和比较,但对手似乎不是对手。
他想让温白然看到两个人的差距,从而转移她的视线到他这里,仅仅这样好像还不足够。
那个晚上,W酒店的套房,江水在外滔滔,温白然接完电话的时候回头来看他时冷漠又维护的视线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身体里。
那是不知名的角落,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方位。
只有血流冲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种存在。
那个眼神,那种偏爱的执着。
他从未得到过。
但他为什么不能得到?
家庭并不是他安全感的来源,自身足够牢靠是让他屹立的根本。
他不明白周凛如何做到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地依靠温白然的肩膀。
就像他不懂她为什么说他从没把她当成一个人在对待。
今天她把他护在身后的动作才让他有些明白。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但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即便他觉得愉悦,也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他曾经在她眼里看到的。
直到酒店门口,她把人送上车,他以为她会直接走掉,但她回头了。
夜里的风吹得人视线都不太清晰,温白然跑过来的那几步,她发丝的摆动和围巾的流苏却被完整地镌刻进他的眼睛。
她停下来摸他的脸,用温暖的手,心疼的眼,和宠溺的声音。
‘你一个人先回酒店知道吗?’……
一个人,先回去。
也就是说,她还会再来。
她来了,他就不是一个人。
他可能天生不具备形容细腻的能力,那一刻的滋味只是像晚上的喝过的酒全都同一时间在身体里发酵。
澎湃而巨大的晕眩塞在他胸口。
他感到自己变得迟缓。
想问她他的感觉有没有错,她却已经走远。
看不见她之后,代驾来跟他确认地址,他报了另一个。
到她家楼下,吹着风,宋叙也觉得自己是醉了。
过于冲动,不够冷静。
和他平时不一样。
但这种感觉和醉又不完全一致。
脑子还是清醒的,身体也是,知觉和五感却像泡在温水里,说不出哪里舒服,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
总之想见到她,想看她是不是真的会来找他。
寒风里的四个小时根本就是转瞬即逝。
烟和风陪着他。
冷和热都不存在了,耳边所有声音只剩下她突然出现,不确定地叫他名字,‘宋叙?’
于是他才苏醒。
醒过来看到了她,还是水润的眼睛,还是温热的掌心,她忧心又安慰的神情交织着成一幅近乎永恒的画面。
在最开始,他就是想要这种表情。
他想要。
被爱。
被她爱。
用力的。
沉溺的。
即使陷入万劫不复,也想把她抢过来。
让这种被爱成为他的。
羡慕周凛?
不。
他从不贪求自身以外的东西。
但因为她值得更好。
他也是。
春日的暖阳像极细的金色粉末,随着他眼睫垂落,扑簌簌地下坠。怀中女人的睡颜恬静到纯美,宋叙沉下/身去,餍足地同她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