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到了初中,他身体里属于父亲的那一半基因才被激活。
天赋对他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学习也是易如反掌。无人的深夜,他依靠书本吸取了养分,充沛的精神世界让他从来不过度在意外来的眼光和评价。
自我当然是一种传承,但也是因为他内核足够丰富,才使他并不向外寻求任何刺激。
吕明姝一度懊悔她的浪漫细胞没有被他继承到,可实际上这在他成年后帮了他许多忙。
在女人这方面的无师自通就是最好的证明。
温白然问他,他对父母分居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宋叙说其实他不介意他们是否离婚或者在一起,就算他们不离,两人同时出现在家里的时间也少之又少。他在双亲家庭的日子和单亲甚至孤儿也没什么两样。不如像这样分开,大家都乐得自在。
但同时,他觉得婚姻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它能把两个明明已经不想爱的人仍然牢牢地绑在一起。
家庭,金钱,情感。
这些有形或无形的东西到底什么是最能和人产生牵绊的?
或许前人也没有答案,所以把它们集合在一起,才有了婚姻这回事。
他的婚姻观来源或许扭曲,但他始终认为,能留住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跟她结婚。
温白然心尖倏地一缩,从他肩上抬头,柔柔地看他,“你想留住我?”
宋叙:“嗯。”
从他知道自己似乎是爱上她开始,他就在想。
一开始他对爱情的好奇大于这件事本身,后来渐渐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当她离开视线后他会有种非常微妙的惘然感,好像不知道自己应该看向哪里。
在她离开公司的那一个月里,他经常在开会的时候走神,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向隼几次对他叹气,说你不行现在就去找她吧,在这儿死扛着有什么用呢?
是要去找的,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宋叙都是有计划的。
他必须按部就班。
向隼说可你这样明明什么事都干不成。
他到底是小看了宋叙。
他不仅干成了,还同时干成了很多事。
然后呢。
接下来要做什么?
宋叙第一次感觉自己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目标。
那种无措感让他几乎感到挫败。
这真是糟糕的体验。
他开始回忆到底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问题的,后来发现起因是那一晚温白然根本没有来赴约。
他在酒店里看了一夜的江。
电话里她的决绝刀子一样尖锐。
他记得自己好像说过,她根本伤不到他,任何人,都不可能。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烦躁,甚至是窒息。
寒冬的夜,高层的风跟刮骨刀一样锋利。
但只有这样他才能混淆他到底都体会到了一些什么。
是谁说过,爱情的空洞只在失去它的时候才会出现。
而这种空洞会吞没一切。
他在那个时候才看到所谓爱和情。
他发誓不要再第二次尝到那种滋味。
温白然从来没听过他说这些,也从来不知道他会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不,她其实知道。
人不是钢铁,不是死物。
会活动的一切都有知觉。
宋叙冷淡的外表,无情的行事,举手投足都在告诉大家,不要靠近。
她也因此催眠自己,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她更可以肆无忌惮地予取予求。
她一面教给他作为人的感受,一面在这种感受里反复插刀。她明知道他动心了,还是说了很多伤他的话。他的不安都不是不安,那种感觉对他来说根本是未知。她在对周凛心软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宋叙也可能会流血。
他表现得太强悍,她就真的以为他刀枪不入。
这样想来,自私的人何止他一个。
她不也同样只顾自己吗?
心会痛,也会酸,还会忍不住想要抱紧他。
宋叙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并不脆弱,是她脆弱。
“宋叙。”
“你抱我一下吧。”
他收紧手臂,说他正在抱着她。
温白然摇头,“不是这样。”
他低头看她,她鼻尖微微有些发红,像是要哭。
“怎么了?”宋叙温柔地问。
温白然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可怜。
他问谁可怜。
她停顿了一下,说我。
宋叙笑了,“你怎么可怜?”
因为开始对他内疚,她重新找到自己即将开始溺爱一个人的感觉。尽管她知道宋叙不会像周凛那样对他,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很惨。
青春期的回旋镖竟然命中了自己。
可是怎么办呢,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投入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