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想她想的不行,想见她、想给她打电话听她的声音、想和她说他知道错了。
李渊说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有多珍贵,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觉悟,更无解的是即便重新拥有也还是会犯和从前一样的错误。
周凛不知道怎么才算觉悟,他只是拼命地把这段失去她的感受刻进心里,并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感觉有多痛,他以后再也、再也不想这样痛了。
温白然输着液的那只手过了这么久还是冰凉的。
他用双手把她握在掌心,试图和她分享一些温暖。
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小心翼翼避开了输液管,还想吻她的脸颊,身后却传来一道极不合时宜的冷声。
“你最好不要吵醒她。”
周凛眉头一皱,回头,像是才发现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似的,不满地沉声道:“你怎么还在这?”
沙发上,男人双腿优雅交叠,左手的手机里有堆积如山的公务等他处理,但这并不耽误他时刻留意着周凛的一举一动。只要他刚才敢再近一步,他会毫不留情地把他丢出去。
“显然是为了防止任何意外发生。”他冷着声调。
周凛仿若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什么意外?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了。”
他最烦的就是他这种人,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就算刚才是他联系的病房和医生又怎样,真把自己当主人,在这儿发号施令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
“行了,你也别跟我装,我知道你什么意思,等她醒了我会跟她说你今晚也出了力。”周凛挑眉讥讽,“够意思了吧?”
他说话的方式是宋叙少见的幼稚。印象里,离开高中后就很少再听到有人用这种口吻说话。温白然说得没错,他的心智大约还停留在少年时期。
当然了,被溺爱的小孩不容易长大,这也不能怪他。
宋叙宽容地没有接话。
周凛却将他的沉默看做默认,冷哼一声,扬起下巴摆出少爷的狂傲姿态,“接下来有我就行,你可以滚了。”
沙发上的人闻声仍然头也不抬,更没有丝毫被他的粗言俗语影响,继续不紧不慢地在手机上回复工作。
半晌才听到他说话。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她现在是我的。”
黑色手机在掌心里熄灭,宋叙坐的位置离病房里唯一亮着的那盏床头灯还有段距离,他冰山一样的冷脸在昏暗的阴影里更显阴沉和压迫,长睫淡淡掀起来,眸子里危险的幽光鬼魅般骇人。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们几个月前就已经分手。”
“同时,她选择了我。”
他声音不高,甚至是温和的。
偏就是这种仿佛已经掌握一切的笃定更让周凛窝火。
“你放屁!”
他不动声色地咬紧牙关,声音沉到地底,“她选了你又怎样?你们才在一起多久?你真以为这几个月抵得过我们八年的感情?别做梦了!”
床边的人没有张牙舞爪,也没有冲动上前。
周凛强作镇定的样子比之前是进步了不少,但很可惜,已经太晚了
宋叙松和了眉眼,以已经到达终点的胜利者的悠闲姿态对着他:“我已经向她求婚了。”
话音落下,病房里久久无声。
加湿器嘶嘶吐出的雾气逐渐湿润了周凛的视线。
从震惊到心碎,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极了得知心爱的妻子出轨后不知所措的丈夫。
哦,前夫。
“她...她答应你了?”他还在做最后挣扎。
宋叙满意地看着他桀骜的黑眸在静谧柔光里一片片碎裂,那清脆的声响悦耳至极。
其实他大可不必再补上一刀,可刚才他妄图亲近温白然的表情实在让人很难原谅,加上今晚饭局上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也让他很不爽。
十指交错扣在膝上,宋叙的答非所问貌似惋惜,“老实说,这个机会本来是你的。”
“可惜你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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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白然做了一个昏昏沉沉的梦。
梦里变成一条鱼。
有像家里那两条斗鱼一样大而广幅的尾鳍,浓稠地摆动,瞬间就能游出好远。
她起初游的困难,不得章法,尾巴甩的好痛好痛,后来慢慢掌握了要领,能顺畅地游很久很久,久到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这辈子就要这样一直游下去了。
终于在游进了月亮的某个晚上,她模模糊糊醒过来,听见病房里两个男人的对话声。
不如不醒。
她默默地叹。
“你爱她吗。”
是周凛。
他声音很近,仿佛就在床边。
温白然隐约记得她晕过去之前他从车上跳下来,飞奔进院子里,踩碎了水里的月亮,四周溅起一片泠泠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