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被地上的人胡乱地拨开了,“别特么来管我……”
见此情形,裴陌阳忍不住朝他生气地大喊起来:“敬云安,你是在怪我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在后悔!”
地上的人没有理会他的愤怒,摊在冰凉的石砖上左右摇晃了下后,猛地侧身吐了出来。
“呕咳咳咳……”
裴陌阳将他往干净的地方拽了一把后,自己也直接坐到了地上。
“从前你总说,余白到死都没有走出烟平市,可是你自己呢,你走出来了吗?”
“这么多年了,你何尝不是一直被困在那通电话里……”
“懊恼,自责……甚至到今天所做的这一切……”
裴陌阳眉头紧紧地皱着,心里无法控制地涌出一股说不出的苦涩,“你真的恨阎弗生吗,还是……你一直恨得都是你自己?”
“而今天的这一切……又到底是为了给他们报仇,还是根本就是在自我惩罚?!”
醉昏在地上的人没有回答他的喃喃自语,寒冷的北风胡乱地刮着他的头发。
裴陌阳伸手轻轻拨过那一缕挡在他脸上的发丝,指腹触碰到的皮肤,冰凉的像是一具尸体。
好一会儿之后,裴陌阳深深地叹了口气,将敬云安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顾对方挣扎地将人塞进了车后座里后,他也绕上了驾驶座。
在车里静坐了小片刻后,裴陌阳发动了车子,朝着九亭诗韵开去。
把人架上电梯,搬进家门,抬上卧室里的床后,裴陌阳环视了一圈漆黑的房子,摸索着按开了走廊里的灯。
先前他请人来清理干净的房子,几天不见,又糟蹋成了垃圾场。
客厅本该崭新的沙发上,遍布着污浊的痕迹,没有扔进垃圾桶底的安全套,横七竖八地挂在边沿。
不见的日子里,这里发生了什么已无需多言,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十年前的出租屋。
余白离开后,沉浸在悲痛中的敬云安也是像现在这样,酗酒乱性,沉沦堕落,一次次从医院里醒来又一次次昏死在路边。
裴陌阳明知道他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余白,可还是控制不住地朝他靠近,一厢情愿地以为,总有一天自己会缝补好他心里的裂痕,总有一天自己会走进他的心里。
就像此时此刻,他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一意孤行地成为了他的同谋,天真地以为这个所谓的复仇,是他自我修补的过程,只要他完成了,心里的遗憾与伤口就会自动地痊愈。
谁知道,谁知道……
裴陌阳只觉得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敬云安的话,当初他说让他回国的时候,他就应该乖乖地离开,离开了,就不至于走到现在的局面。
如今回想,他才后知后觉,原来从他真正地踏进这个计划,将刀尖对准阎弗生猛刺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地从敬云安的人生里出局了。
不论他此时再如何自欺欺人,也不得不承认,从此以后,他和敬云安之间,连朋友都不会是了。
将一杯温热的水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后,裴陌阳坐到了床边,走廊的灯光斜斜地照着敬云安凌乱的发丝,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昏醉中的人。
好一会儿之后,裴陌阳轻轻开口,打破了四下的沉寂。
“那时候咱们都才十几岁出头,刚刚上初中,情窦初开,互相多看一眼都会脸红。
“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你,但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很害怕自己喜欢上一个Alpha是不正常的,所以我拼命地克制着自己想要跟你说话的欲望,直到再也忍不住地跟你告了白。
“但我没想到你的身边已经有了余白,我晚了一步,他早了一步,我挺不甘心的,总觉得如果我早一年认识你,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我抱着这个想法过了好多年,直到高二出了国。”
话音停顿了片刻后,裴陌阳轻叹了口气。
“后来大学毕业,我创业回国跑生意,偶然听说了当年的案子,还打听到了你的消息,知道了余白的离开。
“尽管在国外时也遇到过几个人,可我心底却始终忘不掉你的模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初恋的威力吧。
“我忍不住跑到你的身边,看见你的颓废与痛苦,我很心疼,却又忍不住窃喜,我觉得我终于有机会了……
“直到后来,我才终于明白,即便我早一步、早一年认识你,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因为你和余白之间,并不仅仅是情情爱爱那么简单,我赢不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