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际泛白,新一天的太阳在乌云之后将世界照亮。
油箱不足的提示灯闪起时,天空开始往下掉雨。啪嗒一下砸在他的黑眼圈上,有种让人清醒的冰凉。
阎弗生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看着四下的灰色高楼,深吸了口夹着凉雨的空气,转手开进了前方的加油站。
便利店的热豆浆有种掺了糖也掩不去的塑料味,包子面多的仿佛馒头中间夹了点馅,那肉更是离谱,嚼起来像用酱油调料混着煮烂的木屑制成的粘稠物,让人边嚼边抑制不住的恶心。
可就是这样一个令人犯呕的破包子,都要卖上四五块钱,这世界是多少有点癫了的。
阎弗生并不在乎这四五块钱,只是觉得有些不爽,可即便不爽,他还是把这腌臜人的东西给吃了个一干二净。
毕竟,他也已经很多很多年没吃过这种东西了。
包子吃完后,油箱也早就灌满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可即便再大,也无法挡住新一天的到来。
繁华的坎海市太大了,大到任何人的声音,都无法传出那些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大厦,不论那声音是哭还是笑。
阎弗生回到车上,从手刹的缝隙里抠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的手机。连接充电线后,手机自动开机,叮叮咚咚的通知响了五分钟都没有停。
阎弗生随手点开了未接来电,回了几个电话,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点进社交软件,戳开助理的对话框,看着新一天的繁忙与嘈杂。再退出去,向后翻着那些红色的未读。
在一眼翻不到头的列表里,那个纯白色的头像是如此的显眼,阎弗生没有忍住停了下来,看着那圆形的小圈,下意识点了进去,然后放大再放大。
纯白不纯,原来那苍蝇屎一样的小伞,也压根不是什么小伞,而是个“余”字。
余白的余。
呵……
阎弗生突然觉得,那个该死的包子在胃里发挥了它的作用,否则他怎么会有种像被塞了口屎一样的想吐感。
只是打开车窗后,他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反而被一阵湿漉漉的秋风吹得满脑袋发晕。
他想,他大概是感冒了。
阎弗生很久没有生过病了,或许也到了该生一场病的时候了。
只是,他并没有躺着好好休息的打算。
将手机扔到副驾后,阎弗生踩下油门,开出了加油站,朝着公司方向奔去。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新的花束映入眼帘,蓝紫色的重瓣花在纯白的墙壁上,投下了一圈妖冶的光晕。
阎弗生如往常那般走到前台,询问Vania:“今天的花也不错,叫什么名字?”
“坎望角玫瑰,”Vania依旧热情地看着他,“不过不是玫瑰花,是一种重瓣的新培种花,只有咱们当地才有,但是很快也就要推广到全国了。”
“是吗,”阎弗生轻笑了下,“挺好看的,今天也多谢你找到这么好看的花。”
说完,他转身往里面走。
“不客气。”Vania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花是挺好看的,可是阎弗生并不喜欢。所以转过拐角后,他就收起了笑颜,面无表情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套间。
早就到达工位的Sabrina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察觉到他到来后,将其中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这份文件比较重要,你先看看。”
还是那样的高冷明艳,仿佛先前在电话里的崩溃与嚎哭,都是阎弗生的一场错觉。
“OK。”
阎弗生接了过去,“给我来杯咖啡吧。”
Sabrina闻声愣了下,“你不是不喜欢喝咖啡吗?”
阎弗生吸了吸鼻子,他现在又困又晕,回魂的酒只怕是会让他更难受,“偶尔喝一杯无伤大雅。”
Sabrina跟在阎弗生身边的时间不短了,一眼就能瞧出来他的异样,但并没有多问。
“好。”点过头,她转身走去了茶水间。
阎弗生拿着文件进了里间,随便往那张转椅上一仰,习惯性地将脚搭在桌子上,翻开了文件夹的封皮。
“华洛灵设计成就奖”几个大字,率先钻进了他的视线里。
国内的设计师没有人不知道“华洛灵设计奖”这个奖项,在国外的时候阎弗生也听说过。但因为这个奖先前一直只颁给拥有本国国籍的设计师,国际设计师无法参与评奖,所以在国际上的传播力不算高,但地位还是有的。毕竟作为东方大国,传承了几千年的优秀传统文化与艺术、建筑,是当之无愧的世界隗宝,更是国际时尚设计行业寻求灵感的重要源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