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开发的海滩人迹稀少,大雨后的黄昏更是静谧,除却浪花与风吹林梢与灌丛,和几许夏虫的鸣叫外,几乎没有其余的声音。
没有汽笛马达,没有轮胎滚滚,没有接不完的电话与赶不完的日程,没有霓虹眯人眼名利惑凡心,更没有担不起的责任与履不尽的义务。
人在这样安逸美好的环境中,总是那么轻易地就忘却了难堪的过往与晦暗的未来,仿佛只是天地间最不起眼的一粒沙尘,风一吹,就飞往了九万里外的天空,卷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
那么自由,又那么不值一提......
虽说是来看落日,可阎弗生自始至终都躺在那块石头上,轻阖着眼眸,半点落日与晚霞都没有看到。
眼瞧着太阳的最后一点边沿被大海吞蚀,只剩余晖染着巴掌大的西边,敬云安终于开了口。
“阎弗生,你喜欢落日吗?”
“不喜欢。”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你为什么还非要带我来看?”敬云安转头看向他。
躺在石头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上方深蓝色的天空,沉默了好一会儿。
“日出也好,日落也罢,总是要亲眼多看几次才知道到底好不好,美不美,光期待,它就永远只是心里不断美化再美化的幻境,自欺欺人而已。”
这话说得深沉,含义似乎有很多,他得仔细地琢磨琢磨......敬云安嘴角微抿,转头又看向了不远处的西天。
太阳落山之后,天色便迅速地开始变暗,没有城市光的山顶,除却萤火虫和天际的星子外,几乎半点明光都没有。
敬云安看着某人从石头上起身后,迅速在周边寻了些干的柴草烧成了篝火,然后在篝火不远处,撑开了他早就准备好的帐篷。
“呵......”
他面对着天边的碎星无语地嗤笑了一声。
就知道这狗东西不可能轻易地让他回去。
帐篷搭好铺好后,阎弗生从包里掏出了只早就腌制好的半成品烤鸡,串在木棍上,放在火上开始烘烤,没过片刻就飘出了诱人的香味。
“嗯,香,”阎弗生扯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浅尝了下,“要不要一起吃点?”
敬云安翻身跳下岩石,走到篝火前,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然后接过了对方掰下来的鸡腿。
“最好吃的就是这儿了。”阎弗生说。
敬云安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扯了一块放进嘴里,“还行。”
“好吃就大方地说,总整得勉勉强强的,矫情。”
阎弗生嘴角微抿,从鸡身左侧扯了下个翅膀,边吹热气边啃。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
不说帐篷那种可以早在坎海就预谋好的,就是这只鸡,怎么也得冰箱冷藏,而刚才他看他拿出来是新鲜的,瞧着像是今天才拿到手。
而这两天他们俩不说寸步不离,也差不多没走离彼此的眼皮子太远,可阎弗生准备的这些东西他竟然一点也没察觉。
“帐篷一直都在我车上,鸡是刚才结账的时候,跟那老板娘买的。”
闻此,敬云安点点头,那会儿他正忙着看车票,难怪没有察觉。
“你随车带着帐篷干吗?”
阎弗生说:“以前在国外的时候,经常自己一个人露营,习惯了。”
一个人露营,敬云安从来没有过,“听上去,你在国外的时候还挺亲近自然,我还以为你终日泡在酒吧里乐不思蜀呢。”
尽管话是挤兑,但语气里还是有几分羡慕的。
只是阎弗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神气抑或得意,相反,甚至有几分避讳。
“哼,外头那些个屁酒吧,好点的入场费贵的要死,那时候不是没那么多钱吗,要是有钱,早就左拥右抱了。”
听到这话,敬云安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打趣道:“看来你那个‘伯乐’确实慧眼识珠,带你出国,还将你培养成了大设计师,虽然人不太像个样子,但好歹也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
“噼啪”,干柴被灼烧断裂发出了一声轻响,阎弗生的沉默在静谧的山顶,显得有些怪异。
“那是小爷我本身才华横溢,没办法,老天不允我埋没。”故作的洒脱,也很怪异。
敬云安只好也如往常那样,一笑而过。
两个人分吃完一只烤鸡,正好果腹而不撑腻。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星子在墨到发蓝的天幕上愈发明显。
“怎么着,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送我回香瑭市坐灰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