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云安心里涌起一股微妙的感觉,很快,他再次抬起头,笑着对他说:“真的很难以想象,你要为人父母了。”
“是吧,”池满辞难得脸上露出了几分腼腆,“这孩子来的突然,但既然来了,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会好好把他生下来。”
闻此,敬云安认真地点点头,“恭喜你。”
下意识伸出去的酒杯,赶忙收了回来,“既然怀孕了的话,这酒……”他看向他手里的酒杯。
“没事,”池满辞摇摇头,“里面是葡萄汁,没有酒精。”
“那就好。”
“小辞,”池满辞的爱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老宅那边来了几个亲戚,你过去打个招呼吧。”
“好。”池满辞点点头,向他示意身边的人,“这是敬老师,我跟你说过的。”
对方闻声看向敬云安,立马露出了得体的笑,“您好敬老师,感谢您从前对小辞的照顾。”
敬云安望着男人明媚若五月朝阳般的眉眼,轻笑着握上他的手:“少听他胡说,那时候我根本算不上他的老师。”
“啊?”男人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没什么,开玩笑,”敬云安笑着摇头,“祝贺你们,早生贵子。”
“谢谢。”
这样的祝福无疑是眼下最让人开心的,男人看着身边的池满辞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望着两人转身朝宾客走去的背影,敬云安缓缓收起了嘴边渐渐变僵的笑弧。
婚姻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属于爱情的产物,但婚姻能让两个毫无关联的个体成为一家人。当他们的名字被记载在同一张纸上,当他们之间拥有了合法的契约,那么对他们而言,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再站到他们旁边,就都是外人,连亲生父母也不例外。
那是一种多么强大的约束与力量,敬云安从前想象过,但很可惜的是,一切都只能存在于想象中了。
当整点的钟声在酒店礼堂的塔顶敲响时,脚上绑着祝福信笺的白鸽会被放出鸽笼。
这是这家酒店对新人最独一无二的祝福。
阎弗生看着那站在花丛之后,望着漫天白鸽兀自黯然的侧脸,缓缓落下的透明泪珠折射的晶光像太阳一样刺眼。
即便是跑出去了又如何,回来还不是要看到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阎弗生皱着眉头随手捞起旁边的酒杯,仰起下巴直接灌了下去。然后将空杯子往桌上一撂,抬脚朝对方走去。
“啧啧啧,这是怎么样一副爱而不得,深情落寞又伤悲的画面。”
听到那熟悉的阴阳怪气,敬云安立时抬手擦了下眼角,收敛起情绪。
“着什么急啊,擦不擦的那副鬼样子都一样的丢人。”
阎弗生不屑地转头看向飞远的鸽子群,“敬云安啊敬云安,我还真是高看你了,到头来,你也不过是个俗人。”
“哼,”敬云安并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只冷笑了声,“我本来就是个俗人,不需要任何人的高看,你自己看走了眼,不必来朝我撒气。”
身前的玫瑰花簇被扎得精致又完美,阎弗生毫不留情地抬手扯下了最中间的一朵,放在鼻下轻嗅了两回,“俗,忒俗,俗不可耐。”
敬云安眼下心情不好,懒得搭理他的神经质,打算走去吸烟区抽支烟。
然而刚转过身,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撒开。”敬云安拧起眉头。
阎弗生不仅没有撒开,反而攥得更紧了些,“敬云安,这就是你说的‘有心’吗?”
见他蹙眉不做声,阎弗生朝他逼近了半步,“这就是你说的顽强与可怕?”
他不屑地嗤笑,“哼,窝囊,真窝囊。除了窝囊,我看不出你们这些个所谓‘有心’的人,哪里有半分可取之处。”
望着他鄙夷的目光与表情,敬云安缓缓舒展了眉心,“急什么。”
“急?”阎弗生挑起眉峰,“我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我只是越看越觉得荒唐,越看越觉得可笑……”
“是不是还觉得恶心?”
敬云安的插话让阎弗生嘴角的笑弧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他紧盯着他明明依旧泛红,却无法从里面再瞧出哪怕半分落寞的眼睛。
“是,恶心,很恶心。”
闻声,敬云安的唇边微微抿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嗯,我想你说的是对的。”
说完,他不等他再多说什么,就用力甩开了手腕上的束缚,转身朝吸烟区快步走去。